“别生气别生气,这才几日没见脾气见长啊!老朽没别的意思,就问问你我娘子……池头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见阿沅不答,半瞎李兀自笑了起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总不过翻来覆去一些斩尘缘历情劫、冥冥之中、因缘际会、狗屁不通、咒你死的屁话对吧?”
阿沅:“……”
阿沅觑着他,不似以前那么戒备了:“你想说什么?”
不知为何,这次再看到半瞎李,虽然还是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看起来就瘆得慌的鬼样子,甚至因为那两只手骨更显滑稽可笑了,但阿沅莫名就是觉得他变了。
变得不再那么阴鸷可怕,甚至能从他眉目中依稀看出几分年轻时不羁的桀骜来,还有几分虽落拓却仍能睥睨终生的豪气。想来也是,在成为臭名昭著的邪修半瞎李前,他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也曾是修真界一代娇子,更何况,他的亡妻可是池头夫人。
既配的上池头夫人,半瞎李总也不会太差。
许是终于找到了他的亡妻,他也终于活了过来。
有了几分人样……不,或许应该说是,人情味。
“老朽与你这女娃娃倒有几分缘分。”他陡的笑了起来,笑到拍大腿,“他娘的几分同病相怜的破烂缘分哈哈哈哈!”
阿沅:“……”
“………………”
阿沅面无表情,尤其余光瞥到沈琮、空师父二人几乎腹背受敌,她登时眉头一拧:
“走了。”
“诶!别介!见了个把月死人难得见个活的还他娘的老熟人,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了唠唠呗!”半瞎李举着他可笑的手骨在阿沅身后大喊大叫,颇有几分疯癫而自知的痛快,“女娃娃你听好了!那些个神啊仙的,脱去仙骨也是吃喝拉撒,不比咱高贵多少!即便没脱去仙骨也是七情六欲蠢笨的很!运是什么?命是什么?天道又是什么?凭什么由它断定我只是一个小小渡她成仙的情劫?凭什么?!!渡了劫便翻脸不认人?哪有这等好事?!她认,老子不认!她活着,老子要跟她在一起,她死了,老子翻遍鬼蜮也要找到她!女娃娃你知道吗?她答应我了!”
半瞎李那只浑浊的独眼亮的惊人,“她答应我了只要此间事了,河清海晏,山河展颜便会与我再续前缘!生死都拦不住我们,天道算个屁!”
他狠狠啐了一口,仰天长笑,浑浊的独眼里全是畅快!
“去他娘的天道!去他娘的狗屁劫!女娃娃你记住了,不管是劫是缘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去翻他个地覆天翻!”
阿沅站定,并未回头,唇角却微微勾起,低声道了句:
“知道了。”
下一瞬,两手张开从鲲鹏之上纵身一跃!
血河大将军、薛时雨、半瞎李紧随其后,犹如神兵天降,瞬间将逼近的行尸大军倒逼十丈有余!
沈琮于行尸之中杀红了眼,几乎浑身都挂了彩,尤其到了最后只能凭借本能砍杀,乍看到阿沅一行人尚未反应过来,只有看到薛时雨,杀红了的眼珠才迟钝地动了动,终于恢复了神志:
“时雨!”
薛时雨连忙跑去扶住他:“你怎么样!”
血河大将军挡在众人之前,正面迎上行尸大军。一双幽深紫眸无悲无喜盯着这些本该出现在他鬼蜮的万千行尸,右手凌空一扬,黄泉眼便出现了,汩汩向外淌着血池粘稠的血液,他余光扫了阿沅一眼:
“这里交给我们,抓紧时间。”
另一侧半瞎李也冲阿沅笑着眯了眯眼:
“阿芙信你,那你一定可以。老朽后半辈子的幸福就交给你喽。去吧,女娃娃。”
话落便长笑一声,冲进了密密麻麻的行尸之中。
阿沅抿唇,重重点了点头,眉心彼岸花印如火在烧,猫瞳一片冷凝,对沈琮、薛时雨、空师父说: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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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为前,薛时雨扶着沈琮、空师父执杖在后,一行人走入城门后不断往皇宫前进,却在宫门前被拦住了。
层层叠叠的重兵把守,几乎把宫门围得水泄不通。
领头一御林军执剑喝道:“大胆宵小,不得前进,违者当斩!”
薛时雨从来秉着江湖庙堂秋毫不犯的禁条,然而此刻即便是她也忍不住一步上前,咬牙怒骂:
“你们防我们作甚?知道城外是什么景象么?知道多少流民死于水患,知道多少流民被炼化成行尸?!又知道有多少百姓被行尸被撕裂、被生吞入腹?!你们放着行尸不去防,却来防我们?!沈大哥传了多少次飞鸽,你们视若无睹,你们可曾有一次……”
沈琮拉住了薛时雨的手,冲她摇了摇头。他低咳两声,将嘴角溢出的血迹抹去,俊容苍白,声音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