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度以人格担保,他的医术完全继承了师傅的衣钵,甚至因着他是魂体,少了肉身的束缚,医术有更上一层的架势。前主人的伤势,真的不是大问题,若非他私底下拉着他嘀咕一番,死活不愿意把最后的伤口治完,小度敢拍着胸口保证,现在连疤都不会给他留下一道。应着某人的强烈要求,他背上三个可怖的伤口现今依旧血肉翻飞。实际上,也仅仅是看着严重罢了。“嗯?还是很疼?”沈深担忧地蹙着秀气的眉。“小度,是否有余毒尚未清除干净,为何滇临如此痛苦?”小度想了半晌,张开的嘴在某人暗中飞来的眼刀子下合上。憋急了,结结巴巴道:“啊,此毒素霸道,我虽已为主……白少主拔出了毒素,到底是伤了元气,还需慢慢恢复。”沈深半搂住没骨头似的贴在他身边的人,手脚僵硬,他习惯了白滇临高岭之花样,受伤后的白滇临“不堪重负”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沈深心疼又内疚,笨拙地安慰:“没事的,你靠着点我,我搀着你走。”“深深你真好”不知脸皮是何物的白少主,贴得更近了。搀着白滇临,沈深跟着小度,在错综复杂的洞穴中绕行。前期走过的地方,都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石壁打磨的光滑,洞壁上间隔一大段便放置了一盏油灯。洞穴坍塌停止后,沈深曾从被摔碎在地上的油灯中,用布条沾取了少许灯油。腻人的甜香味道,和当初那发现言礼和汪豹的废宅蕴藏的地下大墓中,有同样的成分。鲛人油。联想到当初在废宅内发觉的肥硕老鼠,沈深当时还在奇怪,为何地面宅邸内,荒草丛生中,一闪而过的都是硕鼠的影子。反而等他们下到地下墓穴,本该穴居在阴冷潮湿的地下的生物却没了踪影。迎接他们的,是大片寄居在墓穴中的另一种生物——尸虫。当时沈深以为,是尸虫挤占掉了老鼠们的生存空间,吃掉了它们的大部队。导致留下的只有地表之上,不敢下到地下的三两只。到了如今,沈深才发现,他猜错了。不是没有,而是被转移了。那些地下的老鼠们,被迁到了另外一处宅邸。两大地下族群,尸虫成了活尸墓葬群的变相守卫,老鼠群成了掩盖活佛真相的变相壁垒。思索间,行进周围的景色有了变动。周围石壁间,人工开凿的痕迹渐渐少了,粗糙冷湿的石壁,洞顶坠着上千万年形成的巨大钟乳石,地下暗河在洞穴中穿流而过,诉说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地下暗河河水冰冷刺骨,沈深摸出一颗夜光珠,借着夜光珠散发的光线,沈深看清了暗河的全貌,河水清澈一望见底,河底悠闲飘着几尾眼睛退化的白鱼。歪着身子靠着沈深的白滇临伸出手,在河水中拾起一小碎块,枯黄的槐树叶子。白滇临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遗憾,叹气:“深深,我们可以出去了。”半个时辰后,驼峰村外沿,一条流经村落的清澈小河中,“噗”声响,一前一后,冒出两个湿淋淋的脑袋。被老鼠群追赶,逃出村外避难,刚爬上河边的老槐树休息,气还没喘匀的几人和河中冒头的两个人安静对视了几秒。白穹惊天动地、鬼哭狼嚎:“少主!我可算找着你了。”“白穹幸不辱使命,慈航大师在此,安然无恙。”说完扯出躲在树上的慈航。茂密如荫的树叶中间冒出一颗锃亮的脑袋,脑袋顶上蹭着几片青绿的树叶,慈航的脸花了,袈裟破了,鞋子掉了一只袜子破了洞,脖子上的念珠被手紧攥着怕散开,只剩孤零零三两颗。脸上的表情直到被白穹拉出来的时候还是恍惚的。白滇临对上自家长老泪眼朦胧的视线,面子上挂不住,轻咳一声,示意性问:“慈航大师,您,没事吧?”慈航听到自己的名字,游离的视线聚焦。想说没事,脚丫子凉飕飕。又看了一眼大冬天泡在河里的两人。颇有些同病相怜感。于是他说。“阿弥陀佛,彼此彼此。”树上的人和泡在水里的人相互对视,都是狼狈不堪,谁也别说谁。等水里面的人上岸蒸干了衣服,树下的落地打理完因逃命凌乱的袍子。几人才有闲心坐下来,交流各自的遭遇。得知那活佛使者是突然发难,在白日送饭食期间翻脸,几人被追赶,仓皇而逃。沈深便知晓,他面临着最坏的可能性。他的入殓箱还在歇脚的厢房之中。且,在一天前,沈深惊觉,他和他麾下的两员大将,白毅和言礼失去了联系。沈深敢不带二人夜探活佛府邸,一来,原本打算浅探,未曾想深入,后期的变故是他始料未及的。二来,两大活尸和沈深以契约为纽带相互联系,若是他愿意,随时可以召唤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