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长寿弟子神色间充满着期待和紧张忐忑,既有对即将回返四域故园的期盼,也有对未来四域反攻战的恐惧忐忑。
诸多灵光时而从长寿岛的城内方向飞来,运输来远征的物资。
有修士与前往远征的弟子道别,依依不舍,也有修士心情沉重告别道侣,将妻女托付道友照料。
前方此去虽是魂牵梦绕的故园,但将要面临的也是凶残的域外邪修,反攻之后未来如何,还能不能在有生之年回归与道侣相见,的确是未知的。
但这就是修仙界的残酷。
长寿宗虽是声誉极好,讲究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却也不会专养闲人,还是要进行履职任务。
曾经陈登鸣就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如今也轮到很多需要履职的弟子,为另一批弟子负重前行,如此方能保证宗门延续。
“掌门,他们中,最后能有多少人回来?”
长青城内的一座高塔上,一名身形奇伟,气质沉稳儒雅,面容与陈登鸣有六分相像的青年看向陈登鸣,恭敬问道。
他是陈飞麟,如今的陈家家主,陈登鸣的孙儿,也是长青城内所有势力中的无冕之王。
这无冕之王,并非他自封,而是所有势力私下公认。
但陈飞麟却反感,甚至为避嫌,这十几年间就只见过陈登鸣两面,见面也是只以掌门称呼。
只因十几年前,长寿宗就已颁布公私令法,只因在那一天,他的母亲李雪就此抛下老父与他离去……
更只因其父陈敬的谆谆教诲,令天性聪慧的他逐渐学会收敛顽劣,韬光养晦,处事愈发沉稳,严于律己。
面对陈飞麟的疑问,陈登鸣负手仰望海天间的落日,叹道,“这日起日落,周而复始,却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日头升起后,还能欣赏到日头落山的美景。生与死,也是如此……”
他话语一顿,转首瞧向陈飞麟,看着这不过才二十七岁的孙儿如今沉稳至此的气质模样,心内是既欣慰又感慨叹息。
“飞麟,陈家终是要在你的手中延续下去,你现在已做得很好。”
陈飞麟沉静道,“我能做得这么好,主要并不在我,而是他们愿肩担一些风险。”
陈登鸣讶然,“我记得,曾让你选择过,是随我一同去四域历练履职,还是留在长青城,你的选择,却是留在城内。”
陈飞麟平静笑道,“不错。因为我不去,对长寿宗和长青城而言,才是最好的履职。”
陈登鸣眸中精芒一闪,深深看进陈飞麟眼里,微微颔首。
对这个孙儿如今的表现,他是真的满意了,再难看到这小子昔日顽劣的模样。
陈家有飞麟,不求如何显赫腾达,至少是能延续很久的。
如今陈敬和陈依然这一儿一女,都已是垂垂老矣。
虽然仍是还有些寿元可活,却毕竟是凡人之命。
只怕下一次他闭关再出来,便是要白发人送‘白发人’了。
然而这生老病死,就是凡人微如尘草的一生,固然值得悲叹,陈登鸣却早已在昔日送许微入阴泉之时就看开了。
“天要黑了,走了!飞麟,既有安稳修炼的环境,就好好珍惜修炼吧。”
陈登鸣淡淡一笑,踏入夕光,袖袍飘飘飞向灵舟,宛如投往那滚滚东流的汪洋逝水,晚霞映照下,海浪像有千万条赤蛇,挣扎窜动。
飘摇远征浪涛声,万里仙海一夜风。
莫向天涯悲岁暮,人间多少白头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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