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了我们!
这此起彼伏的惨叫和谩骂,求饶和哀告,王善忽然转过头,就看到了赵俨脸上的表情。
“你不忍?”他问。
赵俨说不出话。
“你要放他们一条生路?”王善问,“你要放金人入关?”
这个性情温厚的少年忽然整个人都发抖起来,“我不敢!”
但王善还在咄咄逼人,“帝姬想救你的父亲,而你想她死吗?”
赵俨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我宁死也不会叛了帝姬!”
“好,”王善说,“那你就大声点告诉关下那些人,他们今日为何而死!”
刘十七包扎过后,重新上了城楼时,正看到了这一幕。
他的兄长站在城墙上,挣扎着,狰狞着,歇斯底里地大喊,“诛灭国贼!除恶务尽!”
战争原来是这样残忍的东西,他想起自己今天杀的那个人,那几个人,那绝望的眼睛,那热烘烘的鲜血。
“你怎么敢呢?”他像是在问王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那时,王善忽然拽了赵俨一把,将少年踉踉跄跄地从矮墙旁拽了回来。
“你违令擅自出击,原该军法处置你,”他板着脸,“你就不要带兵了,挨十棍子,先回太原去!”
太原的州府,依旧是童太师布置好的模样,不管谁在这个夜里辗转难眠,又冷又饿,童贯是不会受这样委屈的。
他依旧是从没有炭火却温暖的屋子里起床,用温水擦一擦脸,浸一浸手,再漱漱口,喝一杯热茶。此时厨房应当给他上茶点了,有贴身的内侍就过来问,太师今日想吃些什么?
童太师皱了皱眉,“没胃口,随便用些清淡的就是。”
内侍跑了,内侍又跑回来了,“禀太师,朝真帝姬至。”
童贯半躺在椅子前,一个手法十分精熟的女使正替他梳理胡须,听了就很纳闷,“帝姬?
”
帝姬来了,一见到帝姬,童贯吓了一跳,“如何是这样的气色?快让厨房送些汤水上来!”
虽然顶着一张又青又白又黑眼圈的脸,可帝姬笑盈盈的,“正来报喜!”
童贯就懵了,“我有何喜可贺?”
“童太师查得耿守忠勾连金人,意图投敌叛国,遂假意撤军,观其动向,此贼果有异动,全赖太师兵发石岭关,擒贼首,明典刑!这是太师查抄出来,耿守忠与金人勾结的书信,证据凿凿——”她一伸手,身后的宫女立刻给她递上了一叠书信,“太师初至太原,为大宋除一害,为此战立一功,爹爹与诸位相公岂能不动容?我岂能不来道喜呢?”
太师动容了,他皱着雪白的眉头,接过那一叠书信,一封封看了起来。
看完了,太师终于镇定下来了。
“帝姬如此待老奴,”他说,“老奴受之有愧。”
“太师忠心为国,”她说,“何愧之有?”
“老奴有愧,”童贯说,“愧在不知当以何报帝姬?”
她那张又青又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很顽皮,甚至是轻佻的笑意。
“若我想要九哥更进一步,太师也能帮我吗?”
似乎是从帝姬贺喜时起,屋子里的人都撤了,就只剩下一位年轻的帝姬,以及一个垂垂老矣的宦官。
老人沉默地望着她,半晌才开口,“这话不该老奴与帝姬说,但若帝姬一心问,老奴便多说一句:若帝姬是位皇子,太子也当避一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