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头如何?”
这是在问谁?
沈孚试探地望了谢钦一眼,确信不是问自己,便牵了牵身侧沈瑶的衣角。
沈瑶愣了愣,想是初生牛犊不惧虎,她心底并不慌,如实答道,“民女自幼生长在庄子里,也曾骑马狩猎,准头极好,方才只是不小心按错了机括。”
沈黎东手心冒汗,摸不准谢钦是何意,气得剜了沈瑶一眼,“好大的胆子,首辅面前,大言不惭!”
沈瑶没理会他。
谢钦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谁也探不出那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翻腾着什么。
沈瑶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稍稍抬起眼,却见那人修长的手指往前,弹珠顺着指腹滑落在他掌心,掌心往前一送。
这是要将弹珠还给她吗?
沈瑶短暂地懵了片刻,提起裙摆慢慢起身,她缓缓往前挪了两步,伸出葱白小手飞快地将弹珠拿了出来藏在袖下,旋即从容屈膝,
“多谢大人。”
话落,对上他的眼。
他双目深静,斜晖从错落的树枝探来,斑驳的光影洒在他玄色大氅,有如静水流深。
些许是为他气度所摄,沈瑶压根不敢多看,连忙垂下眸,随后扯起跪僵的沈孚,匆匆行了个礼往回走。
谢钦目光在沈瑶背影定了片刻,旋即挪开。
沈黎东等人几乎不可置信,谢钦竟是轻而易举放过了他女儿。
倒是郑阁老看着沈瑶远去的身影问,“这位便是沈大人所说的义女?”
她方才抬眸时,面容有着惊鸿一瞥的明艳。
沈黎东讪讪一笑,“是。”
太子礼遇沈家已不是秘密,郑阁老方才议完正事,随口一问,沈黎东便借着机会将沈瑶身份表明,只道多年前收养的义女,原先在庄子上住着,近来到了年纪便入京来议亲,哪知她命好一眼被太子给瞧上。
这一套说辞完美无缺,郑阁老自然不会怀疑。
郑阁老笑容满面颔首,“沈大人真是好福气。”
本以为话题就此揭过,却见一直未做声的谢钦忽然平静开了口,
“养在岳州庄子上?”
沈黎东心神一凛,连着脊背也渗出几分寒意,支支吾吾道,“没错”
难不成谢钦盯上了他,连这桩事都查清楚了?
惶惶之际,却见谢钦扔下这话转身离开了,其余官吏皆踵迹而出,郑阁老也客气地与他告辞,沈黎东殷勤地将人送走,心下有如擂鼓,论理今日是两个孩子胡闹,谢钦若不锱铢必较,也算不得事。
只是谢钦此人城府极深,谁也参不透他的心思。
心里不得劲,自然归结在沈瑶身上。
前日惹得太子垂涎,今日又得罪了谢钦。
这个女儿莫不是来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