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的心弦微紧,面不改色而脑筋急转:“是么?敢问那女孩子何在?”
“你想见她?你怕什么?”
“我只怕她受了人的胁迫恐吓,或……过于惊惧而胡言乱语。”
武万里看着直到如今还气定神闲的此人,有些恼火道:“什么胡言乱语,我看你是心虚了。”
卫玉问:“都头,你真以为是我杀了王屠户?”
武万里冷哼道:“不,你跟他无冤无仇,动手的另有其人,而你,就凭你方才那些话,就可以判你个教唆之罪。”
卫玉轻笑道:“你指的动手的是谁?”
武万里道:“你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卫玉凝视武万里:“只怕武都头也同样是猜。”
武万里忍不住,压低嗓子咬牙道也是:“王屠户素来酗酒,酒后便会殴打赵氏,昨夜想必如此,那赵氏衣裙不整,小女孩身上有伤又且吓得……哼!必定是赵氏还手杀人,我说的对不对?”
卫玉虽还在笑,眼神却冷了下来:“我只能说都头讲了个好故事。”
武万里死死看着她的眼睛:“你刚才主动提起,你跟赵氏讲猪会吃人的话,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真不怕我找到证据,判赵氏杀夫死罪,判你教唆凌迟?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好大的胆子!”
而此刻卫玉的眼前耳畔,有白纸黑字,也有流言蜚语。
那是卫玉所知道的——赵氏的一种结局。
武万里的判断其实不错。
在那一世里,王屠户酒后照例发疯施暴,把赵氏折磨的半死。
赵氏忍无可忍,慌乱中失手将王屠户打死。
而后,赵氏因谋杀亲夫被判秋后处斩,却在牢房中染病,一尸两命,小女儿流落街头,在后来的长怀县覆城之难中下落不明,疑为身死。
以卫玉的出身,在她的心中,是“杀人者死”,王法铁律不能更改。
但赵氏……罪不至死。
如果律法不能保护无辜者,那无辜者被逼迫到绝境的拼命一搏,律法亦当网开一面。
这才算是公道,天道。
其实可以的话,卫玉想要把真相公之于众,但她知道那样并不明智。
死板的官吏,蒙昧的百姓,人云亦云猛于虎的流言,就算律法不杀赵氏,世道也容不得她活。
假如掩盖真相,能够救下赵氏跟无辜的两个孩子,三条人命,卫玉愿意这样做。
哪怕她知道将来也有一场覆城之难,千万人的性命将葬送。
但至少现在他们还都活着,权且算是……在苦水般的世道中的一点点微甘。
所以昨天晚上,她故意跟赵氏讲了那个故事。
所以此刻她浑然无惧地站在这里,迎着武都头审视的目光:“我的胆子其实不大,只是还有一点良心罢了。”
武万里震动:“你……”
卫玉从袖子里探手,掌心有一物:“至于我的身份,都头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