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韩少华受不了,回家越来越晚,回来也不跟她多说话,有时甚至干脆不回来。在班上,他也跟她冷眼相向,她主动去跟他说话,他也没有好声气。而且越来越行踪不定,神出鬼没了。有时,他刚刚还在办公室里,一眨眼功夫,就没了身影。问他,他总是说工作忙,应酬多,让她不要管他工作上的事。
只上了一个多星期的班,施菊香就觉得丈夫真的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凭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觉得他不仅在外面有女人,还可能有小金库,或者私人公司。她搞不清他在外面到底有多少钱,多少房子。只知道,他不仅苏锡常有房子,武汉和厦门有,很可能南陵也有。有多少房子?那些房子里是不是都养着小情人?她都不得而知。所以,她越来越不安了。
现在看来,以前她很佩服,也真心爱过的丈夫,其实身上的缺点很多,而且越来越多。他除了工作能力强,能说会道,巧于应变,善于搞人间关系,懂得官场潜规则外,别的似乎一无是处。
当然,他还有一些哥们义气,特别是对朱文亮。朱文亮出事后,别的官员唯恐牵连到自己,不是在大会小会上批他,就是把他当作反面教材,经常挂在嘴上说他。有些人还回避他的家人,不要说去监狱看他了。
而韩少华却经常念叨他,一直想去看看他。为了躲避追查,他辞职下海,离开兴北后,没法去看他,就请她代他去看他。
韩少华把监狱里一个熟人的电话告诉她,她打电话给他,联系好去探望朱文亮的日子。她来不及去江南,那天晚上,韩少华就特意从江南开车赶回兴北,悄悄潜回家,把一大包准备好的东西交给她。
这是韩少华下海后,第一次回家。虽然没在家里过夜,把东西交给她后,又交待了几句就走了,但这种朋友的情义,还是让她有些感动。
韩少华想得真周到,帮朱文亮准备了一件棉大衣,几通换洗的衣服和鞋袜,几包吃的东西,还有一万元钱。送这么多东西和钱,就是他的亲哥哥,也是做不到的。
朱文亮被判了无期,没有希望再出来了,韩少华还要对他这么好,没有一定情义的人,是很难做到的。所以那天,她去监狱看朱文亮时,特意把这个跟朱文亮说了。
唉,朱文亮好可怜啊。只一年多不见,她差点都认不出他来了。又瘦又老,剃着光头,真像一个让人害怕的鬼,哪里还有一个当过局长的人的影子啊?
他被看守从里面押出来,呆呆地坐在里面的窗口边,神情木然,两眼呆滞,好像不认识似地看着她。
她隔窗对他说:“朱文亮,你认识我吗?我是韩少华的家属。”
朱文亮这才冷冷地点点头。
“他叫我来看看你。”施菊香压低声说,“他一直要来看你,可是不方便。他已经下海了,不知你知不知道?昨天他连夜赶回来,把专门为你准备的这些东西送过来。他让我代他跟你说,你不要灰心,在里面表现要好一些,争取减刑,早点出来,啊。”
施菊香边说边把东西和钱交给他,朱文亮这才有些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了。你们真好,还没有忘记我这个已经死了的人。”
朱文亮说着,竟然还红了眼睛。这说明他的心还没有死,还想活着啊。施菊香看着,眼睛一热,也来了眼泪。
韩少华告诉她,这里是有监听和监视设备的,不能多说话,她又跟朱文亮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告辞出来了。
但这个会见的情景一直浮现在他眼前,尤其是朱文亮的这个鬼样子。每当想起这个情景,刀的心就很纠结,就不由自主地要联想到韩少华,甚至自己,心里就更加不安,更加害怕。
不行,这样下去怎么行?当过多年卫生局医政科科长的她,怎么能一直如此窝囊地被丈夫蒙在鼓里,活得这样不明不白呢?再说,她作为一个妻子,也有责任挽救丈夫,不让他在危险的道路越走越远。
于是,她决定跟踪丈夫,不把他的秘密弄清楚,决不罢休。
这天下午,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丈夫的施菊香,又看到韩少华拎着那只五万多元的高档黑包往外走,就连忙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大声问他:“晚上回来吃饭吗?”
韩少华知道公司里许多员工都在偷听他们说话,不回答不行,只得轻声说:“我要到市里去参加一个会,然后去三湖分公司处理一些事,明后天回来。”
“嗯,我知道了。”施菊香从神情上判断,韩少华又在说谎。于是,她口头上这个柔声应答,心里却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跟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