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意改去这种‘旷年长运法’,避免每年只能转运一次的状况,好利用漕运往后更好地救济全大唐的灾民。”
七娘琢磨半晌,闷头“哦”了一声。
这是天子甩锅呢。
意思是先前没管岭南不是朕不想管,只是离得远,漕运又没法开,鞭长莫及啊。
七娘已经对当今陛下的本性有了很清楚的认知,索性直奔主题:“阿翁,陛下平白跟您说这个,想要岭南做什么?”
张九龄便苦笑:“临近年末,少府监将岭南发掘几十座新矿的事儿呈报给了陛下……”
“陛下竟然想拿岭南的金银矿去给他填篓子,改漕运?!”
这太离谱了。生民需要帝王时,帝王置之不问;如今缺钱了就想跑来空手套白狼!
“那倒也不至于。”张九龄连忙安抚炸毛的小女郎,叫她坐下喝口热茶,“朝廷近日缺钱,所以陛下是想先预支了明年的两成课税。”
岭南本就是盛唐时期缴纳贡金、贡银的大户。张九龄这一开凿,更是将上缴年额课金的州增加到了29州。七娘粗略计算下来,西南各州年产金合计八百七十两,产银四万八千两,如果预支给他们,就得划给陛下金一百八十两,银九千六百两。3
这数目可不算小。
七娘仰头皱着眉,问张九龄:“阿翁怎么看?”
张九龄见她半晌没说话,便知道是去计算那两成课税了,便有意考校她。
遂抚了抚美须:“陛下话说的虽然隐晦,但是为着朝廷所求,阿翁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预支的是岭南未来一年的部分周转钱,不能白白吃了亏。”
七娘眼前一亮,反应很迅速:“漕运!”
“陛下要改漕运,又逢江南船商不适用河槽出了岔子,定然会再征船户。咱们岭南道通了水路,完全可以顶上做船商!而且,江南民间用的小解底船到了汴河也有弊端,我们可以造更好的!”
张九龄见七娘一语中的,还能发散思路延伸到造船,乐得眼都笑弯了。
“你啊,比你阿耶更适合此道。”
长安城,兴庆宫南熏殿。
高力士双手托举着一顶纯金打造的笼子,快步进来。见李隆基哼着小曲儿,心情不错,便笑道:“三郎,张都督不远万里从岭南进贡了此鸟,您瞧一眼?”
李隆基刚得了岭南道的贡金贡银,还在思索替换江南船商的事情,也愿意给张九龄这个面子。便起身上前。
笼中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眼神很是机警。
李隆基来了兴致:“这是何鸟?从前没见过。”
“三郎,这是岭南道特有的白鹦鹉,善通人性,知晓人语,教导之后便能说话呢。”4
李隆基大喜,伸手打开笼门,逗着鸟儿:“来,叫朕瞧瞧你的本事。”
笼中的白鹦鹉探出脑袋,左歪歪,右歪歪,而后拍着翅膀跃出笼子,落在李隆基面前。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李隆基大喜:“真是个神鸟,高力士,就留它在南熏殿内,许它在屛帷之间自由来去!”
高力士躬身应下。
那白鹦鹉忽然又开口:“岭南好,岭南妙,岭南船户呱呱叫。”
“岭南出品,漕运精品。”
“陛下,贡金一百八十两,贡银九千六百两,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