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很快收敛神思,吩咐道:“不管惠妃是什么心思,把人给朕截下,带过来瞧瞧。”
高力士应声。
李隆基把玩着手中的珠串,闭着眼又幽幽道:“储君之位高悬,惠妃便是忧思过度病重至此,也不忘给瑁儿盘算啊。”
“你觉得,朕该成全她这一番‘慈母之心’吗?”
此言一出,殿内忽然有了片刻诡异的静谧,只余下珠串的碰撞声。
高力士怔了怔,作为近前人,连忙垂眸思索:
陛下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弱势的太子。
他须得身后无人依附;还要与宰相不睦,以便双方互相制衡;更为重要的是手中没有军权,无法效仿李家传统发动政变。
如此一来,储君便被彻底修剪成了帝王需要的样子。
高力士袖着手,已然知晓该如何回话:“郎有此一问,怕是心中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李隆基瞄他一眼:“朕是在问你。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有话直说便是。”
“那奴便僭越了。”高力士身子又弓下去几分,“论长幼排序,仁孝恭谨,皇子忠王殿下自当在前。如此一来,谏官们也不能再挑圣人的不是。”
说到底,忠王的手段还是软了些,也不得宰辅们看重,正是陛下想见的。
半晌,李隆基笑了几嗓子,食指点点高力士,舒心道:“知朕意者,还得是近前人。”
高力士一心为主,也跟着笑起来。
天热之后,李隆基晌午都得小睡一会儿。
今日也不例外。
他在侧殿帷幔之间刚阖了眼没多久,便被高力士轻声唤醒:“郎,杨家五娘到了。”
帝王被扰了好眠,蹙着眉起身更衣。
须臾,他负手来到两殿之间的屏扇后头,瞧见殿中的杨玉娘,便再也掩饰不住眼中的惊艳之色。
高力士揣摩着圣意,悄声道:“郎,杨五娘今年不过十五。”
李隆基不满:“是小了些。”加上惠妃尚未离世,此刻新人入宫,未免显得他这个君王太过凉薄。
高力士便又道:“奴看此女命中确实带着贵气,有些道祖机缘,不若留在大明宫道观,为国祈福一年,称‘杨太真’,再入兴庆宫如何?”
帝王总算是满意了,转身离去:“就这么办。记得将人好生送过去。”
时值夏末,鸣蝉用尽了全身力气,唱尽最后一曲哀歌。
武惠妃终究没能扛过,死于蝉鸣未尽之时。
与此同时,杨五娘得偿所愿,住进了大明宫道观过渡,预备成为新任宠妃;
忠王李亨终于熬出了头,被立为皇太子;
就连礼部尚书李林甫也升官了。他着正品毳冕官服,五章纹绣,佩金饰剑,成为了大唐新一任的中书令。
鹰犬宠臣的上位,昭示着“吏治派”的压倒性胜利。
为了不叫文学派再有抬头之象,李林甫开启了重用“寒族蕃将”的举措。
没过多久,官拜平卢兵马使的安禄山,在重金贿赂唐廷使者之后,搭上了李相公这座大靠山。
这个蕃将野心不小,还想往上爬。
李林甫听闻使者来报,只是笑笑。
野心再大,与他而言,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他已经为安禄山想好了出路:“年底各节度使、州刺史都要入京述职,朝见圣人。这可是个大机会。安禄山不是擅长胡旋舞吗?陛下甚喜胡旋舞,若能在元日宴上博得个满堂彩,在平卢设置节度使由他出任的事儿,便算是成了。”
陛下喜爱在边将节度中选拔宰相。
等他把控了文武两选,届时,朝中便再没有张九龄重新抬头的机会。
李林甫想到这里,又吩咐:“派人打听打听,岭南今年述职,都来了些什么人?”,,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