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到底是听了多少?
景元帝的眼眸幽深得很,声音冰凉沙哑,带着怪异的艰涩,却是眼不错地盯着他看。
“回答呢?”
“挺,挺喜欢的。”
景元帝垂下眸,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道:“扶我起来。”
惊蛰着急忙慌上前,给皇帝扶了起来靠坐在床头。景元帝的呼吸比以往沉重许多,那虚弱的模样,也莫名叫惊蛰有些酸涩。
“去把宁宏儒给我叫进来。”景元帝低低咳嗽了声,“然后,这几日,你不要再靠近内殿了。”
惊蛰惊讶抬头:“陛下,你不要奴婢伺候了?”
“嗯。”景元帝冷漠地说道,“我不要你了。”
就像是主人随意丢弃无用的玩具,他的冷漠是纯粹恶意的,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惊蛰面色微白,低下了头:“喏。”
他退了出来,去寻了宁宏儒。
而后的事情,快得惊蛰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听闻景元帝在文武百官面前又一次吐血,身体急剧衰弱,听闻宗亲大臣都赶到皇宫来,就为了趁着景元帝还没真正驾崩前拟出个章程来,听闻太后贵妃德妃等人收到这些消息后,也急急赶来乾明宫……
从不知道,这座死寂的殿宇,竟能容纳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声音。
入了夜,一切才稍稍平息下来。
待到明日,怕就是换了新天。
惊蛰抱着膝盖,安静地看着外头的明月,这天气本不该冷,他却感到了异样的寒凉。
倏地,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惊蛰。”
是宁宏儒的声音。
惊蛰微讶,忙穿鞋赶了过去,推开了门。
门外宁宏儒朝他招了招手,将一个包袱塞到他的怀里。
惊蛰愣住,仓促地抬起头,“总管,这是为何?”
宁宏儒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什么都不要问,去顺和门外等着,天亮后,有人会带你出宫。”
惊蛰被宁宏儒一推,整个人踉跄走下了台阶,他拎着包袱,茫然地朝着顺和门外走,走到半道,忽而觉得不对。
哪怕是在深夜,皇宫怎会如此安静?
惊蛰离开乾明宫后,走了一道,却几乎没再看到守着的士兵,这怎么可能?瑞王不是已经控制住了皇宫的守备吗?
那些士兵去哪里了?黑骑呢?
一种莫名的不安笼罩着惊蛰,伴随着某种怪异的窸窸窣窣感,他总觉有什么小东西在追着他,可是一转头,却是什么都见不到。
奇怪……
那种怪异的,错综复杂的情感,到底让惊蛰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看着还有几步就要到的顺和门。
奇怪的夜晚,怪异的窸窣声,宁宏儒的异样,消失的士兵,以及他手里沉甸甸的包袱……
——“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