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字?”
郑修与谢洛河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一丝诧异。
夫妻二人想到了一块。
“大约是……丙戌?”谢云流嘿嘿一笑:“怪事,是吧?”
郑修点头,故作平静:“程嚣他人呢?”
“跑了。”谢云流撇撇嘴:“如今全朝上下都在通缉程嚣,甚至有这么一个传闻。”谢云流忽然变了脸色,郑重道:“谁若杀了程嚣,提其人头,便能受到朝廷重重的赏识。”
郑修轻笑:“有多重?”
谢云流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郑修:“可这个‘一人之上’的‘一人’,不还空着,是么?”
谢云流:“如今是二皇子魏延隽的呼声最高,里面斗得激烈,但依我看,他如今得到了许多大臣的支持,当上皇帝是指日可待之事。”
郑修掰着指头算了算,点头:“合理。”
谢云流将最后一杯一饮而尽,叹息:“天下要乱了。”
“我说大舅呀,你似乎变了。”
“啊?”谢云流一愣。
郑修:“从前你比谁都像反贼,嘴巴里成天嚷着魏天已死,谢天当立。想当皇帝,是吧。”
“啧,谁不想当?”谢云流流露出几分尴尬,摸摸光头,干咳两声:“我的亲妹夫好妹夫,就算这里没外人,你也别瞎说,怕隔墙有耳。”
郑修抿酒。
谢云流又道:“如今,我最为敬佩的,是郑将军。有郑将军一日,便有我谢云流一日。你是没见过那帮蛮子的凶残,吃人肉喝人血,若真让他们破了边关踏入中原,怕是要生灵涂炭!管他大黄二黄三黄当皇帝,谁当皇帝跟我有啥关系?人生在世,能轰轰烈烈杀上一场,也算不枉此生。”
末了。
谢云流起身,披上大氅,形单只影离开,怅然道:“只希望,老楚别想不通,在这破时候扯大旗乱喊号子。”
他口中的老楚,自然是楚成风。
郑修实际上对他们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不甚了解。
只是多年以后,当年最反的人如今成了将军,而当年最正直的江湖侠客如今成了山间流寇,隐世丹青世家的传人隐居大漠,当年天下第一恶人退隐江湖,成了寻常人妻。
这一切变故,令郑修不由感慨造化弄人。
夫妇二人送谢云流踏出日蝉谷。
临别前,谢云流朝谢洛河调笑道:“老妹呀,你们都成亲多少年了,该加点力,往死里恁,恁出一对娃来,好让咱们老谢家后继有人呀。”
谢洛河红着脸点点头,偷偷看了郑修一眼。
谢云流恨铁不成钢地将谢洛河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教育道:“若是妹夫身子虚,就多补补,不补厚实了,咋能成大事叻!”
谢洛河低着头又用力摇头,摇成破浪鼓,半天才以蚊蚋般的声音温声细语道:“哥,不必。”顿了片刻,谢洛河怕谢云流不信,认真道:“真的不必。”
他很好很棒棒。
哪里都好。
少妇心中默默地想。
目送谢云流离开。
郑修朝谢云流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呸了一口:“下次嚼舌根能不能小声些,你是故意不小心让我听见的是吧?”
说着,郑修也笑了起来。
谢洛河沉默片刻,忽然挽住郑修的臂弯,另一只手无声攀上,温柔地抚摸着郑修的脸颊:“我想要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