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汉成在写给他的考察组成员名单上,根本没有罗晓明的名字。当时,赵六一发现后,还问了陈汉成:“分管城建的罗市长漏了吧?”
陈汉成怔了一下,才回答说:“他很忙,就不要通知他了。”
赵六一心里一动,不再作声。他知道陈汉成不让罗晓明参加考察的原因:一是怕罗晓明惹事生非,再次出他的洋相。他调来右江后,在几次市长办公会议上,罗晓明都反败为胜,弄得陈汉成尴尬不已。上次他在市长办公会议上“大闹天宫”,更是让陈汉成丢尽了脸面。
二是怕罗晓明抢了他的政绩,占了他的风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陈汉成在心里已经不把罗晓明当副市长了。真的,只要这次陈汉成能把市委书记王远明搞下台,他取而代之,第一个搞走的就是这个像孙悟空一样让他头疼不已的罗晓明。罗晓明在右江的时间不长了,还让他一起考察干什么?
没想到他正要偷偷出门,却被罗晓明撞了个正着。陈汉成只得将计就计,让他一起来考察了。却没法解释,也不想给他解释。罗晓明怎么想都行,反正他的时间不长了。可赵六一觉得不好意思,有意当着他们的面这样说,既是给罗晓明打招呼,又是在讨好陈汉成。罗晓明完全知道陈汉成这样安排的用意,赵六一给他解释,真是欲盖弥彰。
罗晓明笑了笑,话中有话地说:“还真巧,陈市长刚要出门,正好被我撞上。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啊。”
说得陈汉成尴尬极了,但他装作没有听见,只顾大大咧咧地走在前面,带着一大队人马边浏览,边向前面的景点走去。
陈汉成喜欢讲话,出口成章,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非常生动,具有很强的鼓动性和号召力。所以可以说,他这个市长完全是讲出来的,而不是干出来的。他可以边走边说,可以即席发言,可以坐在主席台上脱手脱脚地不用讲稿,一说就是二三个小时。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台上说一套,台下做一套。台上是人,台下是鬼,简直判若两人。因此,背后大家都称他为“讲话市长。”
今天跟随采访的记者中有两个美女记者,一个是《右江日报》的牛晶晶,一个是右江政府网站的李小红。她们都是才毕业一年多的大学生。她们都认识陈汉成,知道采访市长的考察活动,是个认识领导的好机会,所以她们都在围着陈汉成打转。
而陈汉成见两个女记者特别年轻,特别漂亮,就不时地拿眼睛去盯她们。有两个美女记者围着他转,陈汉成感觉特别好,也特别精神,话就更多。
他不允许别人抢他的镜头,更不允许其它官员接近这两个美女记者。他是右江市市长,市里的第二把手,这次考察组的组长,唯一的市委常委。他有资格出风头,抢美女。
走在考察组成员后面的罗晓明看到了这一切。他有意落在后面,不跟陈汉成和其它官员抢镜头,也不接纳两个美女记者向他投过来的探询目光。
两个美女发现考察组里这个帅气阳光的年轻官员,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又不好问别人,就不时地拿眼睛来瞄他。罗晓明想到刚刚遭遇绑架的《右江晚报》记者沙小芹,便与她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最漂亮性感的是牛晶晶,她脸蛋甜美,身材苗条,眼睛妩媚,胸脯高挺,显得特别迷人。陈汉成被她的美色吸引,不时地掉头去看她。在这个美女面前,他格外兴奋,表现欲特强,说话的兴致也特别高。
现在,“讲话市长”利用的是“边走边说”这种潇洒的方式。面对二十多个考察组成员、媒体记者、镇上的陪同领导,陈汉成对正在修缮的传统民居和文化创意园等项目指手画脚,出口成章:“我们要更加注重保护和利用相结合,在利用中保护,在保护中开发,拉动我市旅游等相关产业的发展,迅速让我市的旅游产业迈上一个新台阶。”
站在他身边的人,不停地点头。特别是镇上的几名陪同领导,头点得像鸡啄米。
罗晓明站在他的身后,认真地看着,用心地听着,但他不点头,不吱声,心里有抵触情绪:作为一个人民的公务员,要少讲空话,多办实事。话说得再多,不办实事,等于没说。
一个小时以后,赵六一就招呼大家上车,到另一个地方去考察。考察的车队在经过南京路天津路交叉口的时候被堵住了。
陈汉成触景生情,让大家下车,站在路边,看着面前的交通拥堵状况,以及排成长队的车水马龙,他临场发挥,对站在他身边的建设、市政和交通等部门的领导说:“你们看,我市的交通越来越拥堵了,这严重影响了我市的经济发展。所以,我们要加快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的速度,迅速改变这种拥堵状况。”
听到这里,罗晓明心里笑了:你看他,嘴巴上说得多好听,行动上却恰恰相反,具体的事情一直拖着不办。
于是,罗晓明不顾陈汉成挡在他面前,不让他露面,更不让他说话的境况,走上前去插话说:“要缓解这种交通拥堵状况,就要向空中和地下发展。建高架,造地铁,分散车流和人流,减轻道路交通压力。”
“对对,罗市长说得对。”市委副书记陈怀远等人都回头看着他,点头表示赞同。
陈汉成则不满地干咳了一声,意思是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小子算老几?为了压制罗晓明正要抬头的嚣张气焰,把考察组成员的注意力吸引到他身上来,他马上划着手,开始临场发挥:“我们要树立大交通理念,站得高,看得远,长远规划,稳步推进,形成一个四通八达,畅行无阻的大交通格局。”
罗晓明心里直犯嘀咕:你看他,又讲空话了。他本来想趁机说一下高架桥与地铁建设的实事,催促一下他,却被他打断,用一大堆漂亮的空话,代替具体的实事。
陈汉成继续不管不顾地说:“城市交通要切实做到以人为本,处理好人、车、路与环境的关系,把更多地上的活动空间留给市民。同时,我们要着眼于城市群的发展,努力构建起‘外成环、内成网’的互联互通的交通新格局。”
罗晓明抓住这个机会,立刻走过去,准备跟他说具体的交通事宜:“陈市长,那个。”
罗晓明还没有说完话,陈汉成就转身对赵六一说:“走,到下一站去。”
罗晓明被他弄得尴尬不已,脸都禁不住红了。
“上车吧,我们去考察生态社区。”赵六一只好招呼大家上车。
考察组成员纷纷上车,谁也没有注意到罗晓明的尴尬。只有一个细心的媒体记者发现了,他是右江电视台的一名智深记者。但他正要指挥扛摄像机的人,去采访分管城建的副市长,陈汉成看到了,马上对他们说:“下面考察的地方还有很多,媒体记者要跟上。”
那名智深记者一愣,连忙冲扛摄像机的人划划手,示意他不要过去采访,赶快上车,跟着陈市长走。
接下来,陈汉成更加严密地防范着罗晓明。他让媒体记者们围着他,开始进行作秀式的考察。他先是到新开发的滨江社区和星沙水岸区域,气度不凡地领着大家走来走去参观,边走边气宇轩昂地指点江山:“我们要大力开发生态社区建设,要充分体现我们滨江城市的特色,严守生态红线,为市民营造更多的生态空间。”
“咔咔咔——”陈汉成像演戏一样,大步流星地走着,指手画脚地说着。引得媒体记者们拍照摄像一起上。这些都是晚上电视新闻的重要镜头,记者们都在争先恐后地抓拍抢摄,忙得不亦乐乎。
这阵子,正是陈汉成想扶正当市委书记的关键时刻。他懂得新闻舆论的重要性,所以才精心策划了这次考察,才不让罗晓明来搅局的。现在,被他撞上了,他只得处处挡着他,尽量不让他露脸,不给他插话。
他对毕卫东和赵六一交待,这一阵,必须保证他一天隔一天在右江的电视新闻里露脸,右江的报纸上至少每隔三天要出现一次他的名字。他还对市委宣传部长交待,要不惜一切代价,大力宣传右江的城市形象,多多报道有关右江的新闻,特别是他的活动。
他已经出钱在中央电视台做了“城市形象宣传广告”,多次出钱参加全国性的“市长论坛”。又通过关系,让有关电视台作了右江经济发展的专题采访。并大力鼓励右江的记者向全国和全省各种媒体投稿,包括网络。一经发表,均有奖励。
他要为自己的扶正大造舆论,大做文章。这次考察城建工作,只是其中的一个插曲。表面上他在加强宣传攻势,暗地里他在四处活动,双管齐下,志在必得,力求速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