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曾经的记忆,对于琴酒来说就是一团有毒的迷雾,稍稍想想就会头痛欲裂。有明确的记忆以来,他就在黑衣组织的秘密基地接受训练,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任务,从普通成员升职到干部。在刀枪剑影中艰难活下来,要么是别人死要么是他受伤,他一直以来的生活都是血红色与血腥味,直到在九州见到还是小团子的木之本枫时才稍稍窥见了世界的光亮,才在陪伴她的时候有了些许喘息的机会。只有琴酒知道,他一有空暇时间就去见木之本枫,除了是真的想念她之外,还有就是为了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木之本枫,包括木之本一家都想知道他过去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失踪。琴酒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琴酒也不是不想去调查,可是奇怪的是每次他都决定回去之后去查,但是回去之后就会遗忘,而到了如今,他才真正意识到这样并不对劲。他的大脑似乎是在刻意让他不去追究过往,克制遗忘他的怀疑……
木之本枫看不懂,可是降谷零看懂了琴酒的表情变化,他的手握在了木之本枫的肩上,轻轻捏了一下,才开口说:“琴酒,我去查了你两个身份的资料。”
琴酒锐利的眼神几乎是瞬间就射了过来,降谷零平静地接下了他防备的目光,继续说:“你的失踪很有可能就是被黑衣组织抓去做实验,你的失忆也是因为这个。你也注意到了吧?你的大脑的不对劲。”
木之本枫马上把手里的资料翻到了记载琴酒经历的那一页,递到了琴酒面前,琴酒却轻轻推开了资料,直视着降谷零:“你想让我背叛组织,帮助你们日本公安。”
降谷零点了点头:“琴酒,这也是为了……”
“我不会做。”琴酒语气淡淡,神色也恢复了平静。
冷酷危险的男人坐在装修温馨的木之本枫的家中,明明看起来格格不入,但又格外自然地融入其中。坐在椅子上的银发男人看着站着的金发男人,看似身处下位,却气势十足,仿佛他才是那个站在高位的人,他好整以暇地抚了抚因坐着而产生的风衣上的褶皱,冷笑一声:“我不会成为你们条子的工具,像狗一样为你们卖命。我也警告你,不要试图利用小枫,不然她再不舍得,我也能弄死你。”
“舅舅……”
琴酒冷漠的眼神在落到木之本枫身上时充满了温柔:“小枫,这是我的事情。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活着的好吗?”
琴酒知道木之本枫担心什么,可是这都不是需要她担心的事。木之本枫只需要快快乐乐地活着,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危险,更不需要担心他的危险,她不能有任何困扰,不能有。
警告的目光刺向降谷零,尽管是在木之本枫面前,琴酒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波本,你不要用这些事情困扰她。让她难过就是你跟我说的保护?”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也是真的看不上波本居然为了拉拢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木之本枫,让她如此忧心。这男人是真的不行,还是赶紧让他消失为好。消灭波本计划再次开始在琴酒心中一步步完善。
“不是的,舅舅。”木之本枫用力地摇头,她急切地站起来,哗啦哗啦地翻着被琴酒拒绝阅读的资料,翻到了自己父母的那一页。她强硬地将那一页放到琴酒眼前,皱着眉含泪说:“舅舅,我是真的担心你,那个组织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爸爸妈妈可能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你看啊!”
“舅舅,我没有想用亲情逼你在我们和组织之间二选一,只是……”木之本枫的双手颤抖,她对上琴酒扫过资料后惊愕的目光,“舅舅,我们真的真的找了你很久,如果真的是那个组织害得我们全家分离,你就不恨吗?”
木之本枫是恨的。
她不想逼琴酒做选择,她最恨的就是要在天平之间二选一。
可是她不得不说。
就算琴酒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了他的姐姐和姐夫,可是他应该知道,有人那么爱他,一直都在找他,却与这个世界被迫告别的时候都没能见到他。
琴酒接过资料的时候手臂抬起都带着风,他的眉头死紧地一个字一个字阅读着资料上的黑色铅字,半晌后抬起头,狐疑地看着降谷零:“这资料是你拿过来的,是你查出来的。”
降谷零颔首。
琴酒站起来,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情绪激动却咬着牙没有哭出来的难得坚强的木之本枫的头,然后对着降谷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说:“我会自己查一下,如果是你在骗她……”
琴酒点到为止,再次点了点木之本枫的脑袋,给了降谷零一个警告的眼神之后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