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被断粮草随时可以续上。
可西凉远道而来,没了粮就是要了亲命。
面对眼前熊熊大火燃烧,两人大功告成,本该心情舒畅。可卫留夷却对着大火发起了呆。
他想起,上一次放火,是邵霄凌去的。这次却反了过来,邵霄凌身陷险境生死未卜,倒是他来放火。
阿寒这算是……一碗水端平,么?
如此苦涩又荒谬的自我调侃,只能引来更多的苦笑。
短短一月有余,洛州军高歌猛进、节节胜利,他作为盟军,按说应该高兴。
可没有,反而越发心底空荡荡的,曾经能拥入怀中的人,如今已遥远得、优异得他哪怕垫着脚努力去够,也仿佛再触不可及。
卫留夷好容易回过神来,却发现李钩铃正在抹泪。
“阿铃,你……怎么哭了?”
李钩铃吸了吸鼻子,摇头:“罢了,不想说。反正无论我说多少遍,你也不会在乎,也不会明白,也不会懂。”
“……”
不。
他其实,早就,懂了。
很多阿铃一遍又一遍跟他说过的话,日日回响在脑海中,振聋发聩,醍醐灌顶,悔不当初。
李钩铃:“你懂个屁!我懂我一直想要建功立业,却这么些年陪你固守乌恒的憋屈吗?你懂‘盛世仁君,百姓福祉。乱世仁君……活不下去吗’。”
“你的无争,是为百姓考虑吗?”
“卫留夷!我宁可你不择手段、野心勃勃!至少那样,你本该什么都有,咱们本该什么都有的啊!”
“如今,一切都迟了。哈,哈哈,你诚心悔过,指不定他将来不计前嫌,赏你个地方官当当。让你继续爱民如子……”
李钩铃说不下去了。
她至今记得,有一日乌恒侯心情好,踏青随手给月华城主带回来一束野花。
那不过是一束野花,但月华城主好喜欢。
他那时笑意很浅,却是拘谨又诚挚。那时她默默想,这样的人为何有人会不珍惜。
——“所托非人”。
——“以你资质,跟着卫留夷,实是明珠暗投。”
当年她一脸同情却没说出口的话,如今倒是沈策天天同她说,一脸坏笑的同情。
……
粮草被烧,醒狮大败,消息传来。
燕止:“……”
虽也是情理之中,但没想到这么快,月华城主第一次同何常祺交手,竟连他引以为傲的阵法都打的那么惨。
赵红药:“怎么,燕王坐不住了,不泡澡了?”
“不过等等,你与他不是有君子协定——退兵之前,互不坑害?”
燕止头疼。
他那有本事去坑害,他是去收拾残局!
再不去,西凉在仪州的胜利果实,就要被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