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没有再来见他,连乌兰都没有。季怀真麻木地跪坐在地上,提醒自己还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必须救出阿全,必须带阿全离开。
他踉踉跄跄着站起,也不管那看守他的人是否听得懂,要求道:“我要见你们殿下,我与他成过亲,拜过天地,我要见他。”
那人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再回来时,燕迟没来,阿全却回来了。
季怀真不可置信,抱住一脸泪痕的阿全,见他满下巴都是血,颤声道:“谁打的?可是乌兰?”
阿全摇了摇头:“……没人打我,是我自己摔的。”
季怀真松了口气,死死将阿全抱着,又问道:“他可为难你了?”
阿全立刻摇头,委屈地告状:“他只是不肯抱我。”
季怀真没再吭声,只拿衣袖擦去阿全脸上的脏污,准备等到夜深人静,防卫最弱之时找寻逃跑时机。他让阿全睡在臂弯中,自己却不敢合眼,时刻警惕着,防止乌兰背着燕迟报复他报复阿全。然而乌兰却像是转了性,并未再出现,非但如此,整个营地在后半夜静的可怕,季怀真不安起来。
帐外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凌乱脚步声。
季怀真左右一看,手边并无可用兵器,他放下阿全,屏息来到帐门口,打算勒住来人——他只有一次机会。
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怀真心跳越来越响,眼见帐帘被人掀开,季怀真的手要落下,千钧一发之际,白雪的脸露了出来。
不止是白雪,她与路小佳互相搀扶着,身后跟着烧饼,一见季怀真,白雪的眼泪落下,哽咽道:“大人……”
季怀真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小佳低声道:“先走再说。”季怀真往帐外一看,守卫不知何时已撤走。
他与白雪身上裹着不少绷带,不知先前经历过怎样一场恶战,与他二人一比,自己与烧饼还算毫发无损。路小佳背起阿全,季怀真搀着白雪,跑出营帐外才发现,燕迟那边熄了灯,整个营地死一样的寂静,路小佳提醒道:“季大人,先走再说。”
众人偷了两骑,一路绝尘而去,不敢进城,怕被鞑靼人发现,只好又躲回那个破庙中,才得一丝喘息之机。
季怀真立刻问道:“你们二人怎会同燕迟在一起?”他将白雪一看,四目相对间,季怀真突然再也忍不住,将白雪一抱,不住重复道:“你还活着,真好……真好。”
这拥抱中并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有的只是两个孤寂的灵魂从小相依为命后对彼此的珍惜。
白雪哽咽道:“……我按照大人的吩咐,不敢让两万亲兵离临安太近,怕被李峁发现打草惊蛇逼得他提前动手,就命令他们藏在临安附近,两个时辰的脚程就能到。我独自带着一小队人马回来,没想到与攻城的鞑靼正面相遇,亏得有路道长在,把我救走了。”
季怀真一听,二话不说,立刻跪下给路小佳磕了个响头。
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路小佳不住后退,又扑上前将季怀真扶起。不是他受不起季怀真这一拜,而是见惯了季怀真颐指气使,目中无人的模样,这一拜只把路小佳吓破胆。
白雪左看右看,又道:“皇后娘娘呢?”
季怀真没有吭声。
白雪明白了什么,热泪滚滚而下,转头一看阿全懵懂眼神,又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的太过悲伤。
季怀真心中一痛,又麻木起来,他逃避似的看向路小佳,问道:“你的昙华剑可出鞘了?”
路小佳苦笑不止:“就差那么一点,险些就拔出来了,是燕迟兄带着他的兵突然出现,将我二人救下,这些天里,我们二人一直在他们的营地中休养,直到今天晚上,我们发现周围的守卫被撤走了,这才有机会将你救出。”
“他是故意放我走的,他没有理由先抓我又放我……”季怀真一阵心神不宁,怔怔转身,自言自语道:“这不对劲,我得回去看看。”
“舅,你要去哪里,我不想再同你分开了。”阿全可怜兮兮地将他一望,季怀真的腿又迈不开了,他痛苦地将阿全一抱,犹豫不决,路小佳息事宁人道:“我回去看,你们在此地等着。”
白雪紧张地看去。
季怀真将路小佳拦住,失魂落魄道:“不必了……不必了,你不必去,你留在白雪身边就好。”
门口“咚”得一声闷响,有东西在撞门,季怀真立刻抓着白雪的剑跳起来,神经兮兮地挑开道门缝。
一条灰色大狼挤了进来,正是随着气味找寻至此的火烧。
季怀真依然心神不宁,却不再提回营地打探的事情,众人在破庙中休息了一夜。
翌日一早,路小佳先醒,他悄无声息地睁眼看向季怀真,突然发现对方睁着眼发呆,不知是早就醒了,还是一夜未眠,然而瞧他眼下乌青,还是后者可能性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