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芜方才便被他冷言冷语伤了心,如?今正难过,听了这话心中?便觉得饱含斥责之意,眼?睛一热差点难过得哭出来,她极力忍住,小声?道:“确实不该出来。”
她告诉自己是为了计划来见他的,但?她却无?法?欺骗自己,只?是为了计划。
心底那几?分迫切,并不是因为计划呀……
本已要停了的夜雨忽然?转大,如?珠的雨滴落在殷芜的脸上,正好掩盖住她脸上的湿意。
她把手腕从他掌中?抽出,垂下头,轻声?道:“是殷芜打扰了大祭司的清净,这便离开,麻烦大祭司帮殷芜指路。”
乌云散去,冷然?月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脆弱和委屈终于无?处遁形,通红的眼?睛,颤抖的身体,仿佛都在控诉他的粗暴。
他感觉身体里的毒蛇在蠢蠢欲动。
看着湿漉漉、娇怯怯的殷芜……他动情了。
那压抑了半年多的毒蛇,似嗅闻到了她身上的芬芳,兴奋而放肆起?来。
半年多的自持、绝欲,在她面前瞬间土崩瓦解,百里息简直要被气疯,神色却依旧冷漠。
殷芜等了片刻,未等到百里息说?话,却已没有再抬头看他的勇气,两人这样近的距离让她难受。
她耐不住这样的僵持,转身想走,不管走到哪里都好,只?是不要这样狼狈地傻站着。然?而她的手腕却忽然?被紧紧握住,百里息的手掌似玉冰凉,紧紧贴在她手腕内侧的肌肤上,他的脉搏从两人紧贴的肌肤上传递过来,一下又一下。
“我?,迟早会变成嗜血的野兽,如?果你一直留在我?身边,最后可能会死在我?手里。”他终于开口,声?音沁了冰一样。
殷芜忍不住回头,便直直撞进了一双寒潭般沉寂的眸子。
乌云再遮月,周遭再次陷入黑暗。
“我?会疯,所以你必须走,祭神节后我?会让厉晴和江茗送你离开旻国。”
看不清百里息的神色,他的声?音却清晰得过分。
他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松开,想要就此放开殷芜了。
殷芜下意识反握住他的衣袖,想也没想,便开口道:“如?果有办法?治好你,可不可以……”
“呵。”
未说?完的话被百里息的冷笑打断,殷芜那发昏的头脑忽然?清明起?来,她在做什么?现在形势已经极紧迫了,怎么能再说?引他怀疑的话,万一就此功亏一篑……
殷芜抿了抿唇,正不知如?何?开口,那片乌云却被风吹散,月光再次落在两人身上,让殷芜看清了百里息幽深的眸子,他唇角轻轻勾起?,带着邪意和自嘲,“我?这病无?药可医,既然?无?药可医,就别抱任何?希望了……蝉蝉。”
他的蝉蝉,以后就不是他的蝉蝉了。
殷芜指尖泛白,将?他的衣袖攥出一痕一痕的褶皱,却一时并未开口,两人沉默良久,久到百里息心底的火苗彻底熄灭了,才听殷芜轻声?问:“如?果你能好,可不可以让我?一直陪着你。”
百年来,嗜血嗜色的恶疾如?同诅咒,将?每一个姓百里的人拉进深渊地狱,他终究也无?法?逃脱这腐烂肮脏的结局,最近更觉五内如?火,不停灼烧他的神志。
他以为殷芜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应该说?出这样愚蠢的话。
更……不应该一再动摇他的心智,自己往他的囚笼里钻。
殷芜望着他,看着他的眸子一点一点冷下来,仿佛两人的距离也忽然?被拉远,抓住他衣袖的手仿若千钧,却固执得不肯松开,再次开口问:“若你能好,可不可以……”
“嗤。”冷笑声?打断了她的话,百里息一步步逼近她,直将?她逼得撞在身后青竹上,随即欺身上来,将?她困于方寸之地不得动弹。
百里息本就身材颀长,此时又带了莫名的逼迫感,让殷芜觉得陌生?,仿佛这个男人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仿佛之前与她耳鬓厮磨的是别人。
他反握住殷芜的手腕,她急促的脉搏从肌肤传来,惹得他再次哂笑一声?,在她耳边低语:“蝉蝉害怕了?不是说?要一直陪着我?的么,原来只?是说?说?罢了,心里到底还是怕我?的啊。”
她不怕。
前世今生?两辈子,百里息都从未伤害过她。
他低头深嗅了她身上的梨花香,这行为本极轻佻色气,偏偏他眼?中?漆黑一片,他的双掌自她腰际缓缓上移,落在她胸下肋骨之上。
殷芜身体有些僵硬,心扑通扑通跳,只?觉得眼?前之人实在陌生?,不像是平日认识的那个人了,即便是前世,百里息除了浴池那次逾矩外,一直似谪仙一般,今生?他动情起?意的时候,眼?神也永远是清明的,像是睥睨苍生?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