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早就知道瞒不过程乾,见他此刻开口,便十分机灵地献殷勤:“陛下脸上可不就有花儿。”
程乾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是觉着岑鸢走后,就没什么人值得你怕了?”
杨公公闻言,装模做样地退后一步,伏低身子语气惊慌:“陛下饶命!”
“收起你那副嘴脸。”程乾垂眸,随手从案上又拣了一份奏折,“是钟延川那个老东西让你带什么话了吧。”
“皇上圣明。”杨公公就知皇帝不是真的怪罪他,见程乾再次拿起奏折,便直起身子重新回到御案边继续翻折子,“方才在殿外,尚书大人托奴才向陛下禀告一声,他想见见陛下。”
“听大人意思”杨公公顿了顿,悄悄抬眼觑着座上人的神色。
“他的意思无非就想求朕撤了赐给钟家大小姐的婚约圣旨罢了。”程乾接了杨公公的话茬,直接说道。
他面上表情明明丝毫未变,可说话的声音却愈发冰冷:“眼见着岑鸢被贬,不想让嫡女沾了罪臣的脏水,所以立刻让庶女顶替嫁给岑鸢。”
“呵!”
“赐婚的圣旨都是他亲自向朕求的”杨公公颤巍巍地听着皇帝冷笑,“如今竟还打着让朕毁了圣旨的算盘。”
“这天底下,哪能有这么好的事?”
见皇帝动了怒,杨公公唰地垂下眼,不敢再说一言。
“杨承宁。”皇帝突然开口叫他。
“奴才在。”
“将钟延川的折子都给朕拣出来,拿给朕看。”
“朕倒要看看,尚书大人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隔日一大早,钟毓就被外面的鸟叫声给吵醒了。
她闭着眼睛,盲人摸象般地伸手探了探床的外侧,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岑鸢还没回来吗?
昨夜李源匆匆赶来敲门,岑鸢给自己擦完脸便让她休息,然后关了门出去。
因着自己才见了血腥之事没多久,即便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钟毓心中还是有些难受,见岑鸢出去,便早早熄了灯,打算睡觉。
也许睡着了,什么都也不会再想了。
上床之前她还在床边愣了愣,李源只准备了一床被褥,即便岑鸢想打地铺也没法子。
不过她也就纠结了一小会儿,不就是在一起睡个觉嘛,他们都一起经历过刺杀了,还有什么不能睡的?
于是她往里躺了躺,给岑鸢留出来一半空床。
许是刺激过大,她睡得十分不安稳。
睡梦中眼前总会闪过一幕幕温热的鲜血溅满自己身体的画面。
钟毓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躲在浴桶里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水一点一点变成血红色,而另一半则在虚无之中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