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柏说完,章北庭跟宋宴卿沉默了良久。
他们是觉得程勉的父母不容易,也惋惜程勉好好的一个秀才,以后估计没法找到账房的活了,但两人也不后悔刚才拆穿程勉,他们是开食肆的,不是开寺庙布施的,程勉既然做了触碰底线的事,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邹文柏在这一行时间久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见得多,对于程勉的行为他倒不怎么惊讶,只是颇为好奇,“你们怎么想起来要查他的?”
他就在旁边,有空了也时常过来食肆串门,章北庭跟宋宴卿一开始对程勉的信任,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
“一些琐事凑在一起,便决定试试。”章北庭这回没有细说。
决定细查的原因,除了隐瞒他们给乞丐施舍东西外,便是程勉身上那身新衣。
或许程勉的初衷只是想要有一身能拿得出手的衣裳,毕竟食肆里现有的这些人,就算是家里条件最差的孙大娘婆媳,在食肆做了大半年以后,身上穿的戴的,也比刚来食肆的程勉要好上许多。
程勉作为账房,看食肆里所有人都比自己穿得好,一日两日还好,时间长了,想要有身新衣裳也正常。
但在章北庭看来,家里有年迈的父母,辛劳多年的妻子,没有过过好日子的幼儿,却将赚到的第一笔钱大半都给自己做了身衣裳,这便是异样。
除非他拿到手里的不止这些。
邹文柏见他没有细说,也没追着问,只道:“你们又要重新找账房了。”
宋宴卿闻言叹了口气,“我自己先顶一段时间,然后慢慢找吧。”
经过程勉这一出,对于找账房,夫夫二人愈发地慎重。
邹文柏沉吟片刻后问:“要不我让人捎封信给我那族兄,问问他的想法?”
因为性格的原因,族兄这些年错过不少机会,如今难得遇到一个不介意族兄性格的东家,且这两人也才碰到个手脚不干净的账房,想要找个放心的人,邹文柏便忍不住想为自家族兄争取一下。
章北庭跟宋宴卿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问:“捎信的话大约多久能有答复?”
邹文柏道:“我东家那边明日下午有船队要往那个方向去,到时候我找个人搭顺风船,快的话半个月就能有会信。”
章北庭还在考虑,宋宴卿就先点头道:“行。”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主动找上门的,他也不知道对方真的是想找事做,还是觉得他们夫夫二人年轻没经验,想要来捞一笔。
而且经过这一个来月的了解,两人都知道,人品可靠又有经验的账房,就算不是别人培养的,也不缺工作的机会,想要找个合适的账房真的很难。
听到宋宴卿答应,邹文柏很高兴,立刻道:“我现在就去写信安排人。”
章北庭跟宋宴卿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因为程勉坏了的心情好了不少。
时间不早了,最后两桌客人热闹也看完了,便都过来结账。
伙计们收拾好东西,里间众人洗刷干净锅碗瓢盆,章北庭便让大家先行离开,他跟宋宴卿在后面锁门。
回程路上,两人也是难得的沉默,没有像往常那样不停地说话。
直到回到家里,一打开大门,守在门口的两只小黑狗齐齐跑过来,绕着章北庭跟宋宴卿的腿转圈圈,时不时还抬起头,去蹭两人的手。
宋宴卿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弯腰在两只小狗的脑袋上揉了揉。
章北庭见状道:“你陪它们玩会儿,我去做饭。”
宋宴卿想说一起去,只是章北庭走开之后,被关在家里一整个白天的小狗全围在他脚边,让他根本迈不开腿,只能无奈地道:“晚上随便吃点就好。”
其实两只小狗都很乖,若是宋宴卿真的有事不能陪它们玩,只要声音大一点地说一句,狗狗就不会缠着了。
只是今天宋宴卿确实心情不怎么好,跟狗狗在一起玩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很放松,便随它们去了。
他领着狗狗去堂屋里搬了条凳子出来,又带上狗狗常玩的玩具。
那是两个用稻草编成的草球,狗狗最喜欢章北庭跟宋宴卿用这个陪它们玩。
这几日天气暖和,即便是傍晚也不怎么冷,宋宴卿坐在屋檐下,将手里的草球扔得远远的,然后等着狗狗们叼回来,他再扔出去。
旁边的灶房里炊烟升起又消失,狗狗们也终于玩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