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天寒,祝隐洲不能在此事上执拗。否则他虽然明确表达出了自己不愿只与沈家人做君臣的态度,受罪的却会是长辈。
“谢殿下。”沈相这才站起身来。
见他仍然避开了祝隐洲的手,沈晗霜连忙上前去扶爷爷。
沈晗霜的伯父、伯母和堂兄们也起身,沉默地站在沈相和沈晗霜身旁。
“今日家中事务繁多,恐招待不周,殿下若无旁的事,便先请回吧。”沈相面色无异,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沈晗霜适时朝祝隐洲递了个眼神,也想让他先回去。
回沈府之前,祝隐洲说要来亲自和她的家人解释,沈晗霜虽然有些犹豫,但也觉得可以试一试。
可看眼下的情况,沈晗霜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先与家里人好好谈一谈,再让祝隐洲来沈家,到时或许情况会好一些。有些话,她还只和二哥哥说过,爷爷他们还不知道。
可祝隐洲却轻轻朝沈晗霜摇了摇头,随即掀了衣摆,在她爷爷面前跪了下来。
“这几日无故将晗霜带走,是我的错,求爷爷……求沈相原谅。”祝隐洲正色道。
沈相垂眸看了他片刻,沉声问道:“殿下今日应不只是为了此事而来。”
太子无需跪在沈家,除非……
沈晗霜心神微顿,忽然有个猜测从她心头划过——
果然,紧接着,她便听见祝隐洲语气郑重道:“我想重新求娶晗霜。”
闻言,沈相面色微沉,什么都没说,径直转身离开了长廊。
见状,沈晗霜的
伯父、伯母和堂兄也不再多留。
沈居闲走在最后。
他离开前,见沈晗霜似是不打算走,沈居闲朝她看去一眼,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沈晗霜知道自己应该先去和家人沟通,却又不想就这么将祝隐洲留下。
以他的性子,若爷爷没有发话,他一定会长跪不起。
若祝隐洲只为解释带走沈晗霜的事而来,或他只是以太子的身份来的沈府,沈晗霜的家人兴许还不会如此。但他刚将沈晗霜送回来,就忽然说想娶她,沈晗霜的家人不仅丝毫没有准备,还恰恰相反,正在气头上。
爷爷此刻又怎么会给出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呢?
就连沈晗霜都没想到祝隐洲会在今日忽然提出此事。
看似冲动鲁莽,与祝隐洲一贯沉稳冷静的性子不符,但沈晗霜听他说出那句话时便意识到,这应是他在此之前便已有的决定。
无论她的家人会不会同意此事,祝隐洲都早已想同他们表明他的心意。再加上前几日江既白要来沈家提亲的传言,祝隐洲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的家人们都知道他想重新求娶她的事。
即便明知无法在此时得到想要的答案,祝隐洲也想让沈家人不再只将他视作太子,而是一个想求娶沈家姑娘的男子。
他们可以对他冷眼相待,也可以责怪他,训斥他,无论如何都要好过无比疏离的客气。
只有让一潭死水似的这段距离有了变化,身份有所转换,才会有新的可能。这是和离后,祝隐洲在与沈晗霜重新相处的过程中学会的。
所以在送沈晗霜回来的路上,祝隐洲便想好了,他需要做一些什么,以打破沈家人面对他时的表面客气,让他们愿意把对他的指责和怨怪外露,他才有可以解决它们的机会。否则那些患处可能永远都不会好,他也永远都成不了这个家中的一员。
看出沈晗霜的犹豫,祝隐洲温声道:“爷爷应在等你,快去吧。”
“没事吗?”沈晗霜有些担忧。
今日虽然没再继续下雪,庭院里的积雪也已经被清扫干净了,但化雪的时候其实也正是冷的时候。再加上屋外阵阵寒风,院子里天寒地冻的,祝隐洲的伤还没完全恢复,这么跪一回之后,也不知他会不会再病一场。
祝隐洲明白她的忧虑,他轻轻摇了摇头,宽慰道:“无妨,你别担心。”
一旁的沈居闲隐觉不耐,隔着衣料攥住沈晗霜的手腕,没等她再说什么便兀自将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