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这几日虽然病着,但家中之事也尽知,那老奶奶是迎春姑娘的乳娘,颇有些体面,仗着凤姐病了没时间管他们,自己又奶过哥儿姐儿,竟在府里放头儿攒赌局,这赌局一开,输赢都是顷刻之间,那老奶奶输大了,把姑娘的金凤偷拿出去典了也未可知。
绣桔说:“我就说让咱们姑娘问老奶奶一声。可姑娘的性子姐姐是最清楚的,面软怕事。她也是捏准了姑娘性格,才敢如此放肆的。”
司棋叹了口气,对绣桔说:“好妹妹,你先去忙,我一会儿和姑娘说说去。这几日因我病着,那些丫头们就犯了懒,你不必给她们脸,姑娘好性,咱们可不是好性的,这紫菱洲上上下下你和莲花要多看管着些,等我好了,一个一个惩治她们。”
司棋伸头见迎春窝在那里看《太上感应篇》,让绣桔去沏一壶茉莉花茶送进去,自己支撑不住,躺下歇息了。直到中午,听小丫头来报,东府的春婷姑娘来看姐姐了。
司棋听到是春婷来了,立马精神起来,她盼了这么多天,总算等来了消息。
春婷一进门,见司棋躺在床上,比之前几日更憔悴了些。
春婷道:“我的小姑奶奶,几日不见,怎的如此了。前几日不都好些了嘛。”
司棋道:“从来没真正的好过,偶然精神一点,撑上个把时辰就不中了。”
春婷道:“哎呦呦,你这精神头,若将来成了亲,可受的住?”
司棋道:“你少来打趣我,我且问你,我的荷包和信你可带去了,尤三姑娘怎么说的。”
春婷本想再与她玩笑一番,但看她这个样子,终是将这个念头打住了,只对她说:“你放心。”
司棋听到这三个字,总算松了口气。
春婷向外面看了看,见四下无人,道:“这几日,发生了不少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等你出去了,我们再和你慢慢讲。三姐知道你现在处境危险,她伤还没怎么好利索,就忙着张罗你的事情去了。”
司棋道:“受伤?她受什么伤了。”
春婷道:“故事很长,你现在不用管这些。她现下已大好了,你不必担心,而且,你托她的事情,她也已经办好了。”
司棋喜道:“真的?都是我劳累她去求薛家办事。”
春婷道:“唉,姐们儿之间不说这些客套的。等你好一些,就请你外祖母求太太去吧。外面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柳湘莲打算开一家首饰铺子,你表弟识字,刚好做个账房,他现在不会记账,昨儿个已经安排去薛家的银楼做学徒去了。”
司棋听到此处喜不胜收,忙双手合十念了声菩萨。
春婷看她这样子,觉得好笑:“你担惊受怕了这么多久,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了。”
司棋道:“多亏了三姐,不然只怕死在这里头了,我今儿个就去找外祖母去。”
春婷道:“你不再等病养好些?”
司棋道:“这里我是一刻都待不了了。”
春婷走后,司棋自觉身体大好,竟比吃药还管用,她披上衣服,写了一封信给潘又安,让他老实学记账的本事,莫要打脸,又掏出五十钱来,给后门的张妈,让她将信传递出去。晚间,司棋拾掇一番,便往外祖母王善保家的那边去了,待见外祖母正炕上半倚着,司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王善保家的直挺着身子起来。
“大白天的,这是做什么?”
司棋道:“求外祖母救我。”一边哭一边磕头,将她与潘又安的事尽说了。
王善保家的不成想,她这外孙女竟如此大胆,背着父母私定起终身来,不但私定终身,竟还私会到荣国府里来了。
王善保家的道:“你个父母白养的小黑心肝子,私定终身还不够,竟还约到府里来了,不用说,定是那潘小子带累坏了你,不然,你一个在荣国府有头有脸的大丫鬟,成日围着的都是知书达理的姑娘小姐,哪里就有这么多主意。”
司棋道:“事到如今,哪还有谁带累坏了谁,我与表弟从此都是一体的,我只认一个他,他也只认一个我。只求外祖母开恩,与太太说说,放我出去吧。”
王善保家的道:“你们倒是算计的好,拿我当睁眼的瞎子,如今还要我去求情。姑娘这几年长的越发大了,我可管不了你。”
司棋知外祖母大怒,连忙磕头,道:“司棋若是没您的庇护,那里能长得这般大,我知我干了大不是,您若不救我,我就真没活路了。”
王善保家的虽然生气,但也知道里面的厉害,这两个小冤孽私定终生可以慢慢整治,只是在府里私会的事比较棘手,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如趁着事情还没暴露,把司棋弄出去,留着些脸面。何况,司棋到底是自己的外孙女,出了事,还是要罩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