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良心一闪而过,霍言山随即想:我不许任何人有我的把柄,我不许任何人威胁我、拿捏我。
他们都在度过这漫长的黑夜,都等着白栖岭的下一步动作。
天亮之时,柳氏抱着放儿出来了。放儿咿咿呀呀,柳氏轻颠着身子哄他。再过会儿,将放儿交给乳母,自己鬼鬼祟祟走了。
柳氏去找了霍琳琅。
她仍旧害怕霍琳琅,跟他讲话时甚至不敢抬头。
霍琳琅问她:“他可有异状?”
柳氏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来,悄声道:“这是他夜里惊醒后于纸上画的。也不知画这个做什么,我看不懂。”
霍琳琅看着那图,心念大动,却在柳氏面前藏下了。又问了柳氏几句话,柳氏一一答了,他这才摆手让柳氏退下。
柳氏呼了口气,回到客栈,到白栖岭面前,将事情一五一十与白栖岭说了。白栖岭点头,从她衣领里拿出那片花瓣,顺手烧了。
那头霍琳琅拿着柳氏给他的那张纸,终于猛地坐起身来!对上了!对上了!与他的图能对上!可惜太少了!
此刻的霍琳琅欣喜若狂,颤抖着从贴身衣物中拿出那张图来,与白栖岭的比对,果然能对上!他招来飞奴吩咐:“起效了,那药起效了!继续用药,速战速决。”
“是!”飞奴并不多问,只是低眉顺眼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飞奴的身子愈发瘦了,此刻走路犹有被风吹走之感,但他脚底却有根,一步又一步,走得很稳。行至无人之处,拉起衣袖,看到血管爆起,就闭上眼睛缓慢按揉。疼意缓缓渗出来,他眉头都不皱。待他复差之时,霍琳琅坐在那里,打着哈欠。
原本的书生模样彻底不见了,适才的情绪昂扬抽走了他的力气一样,整个人很颓靡。飞奴走上前去,跪在他面前,拉起衣袖,用小刀划破自己的肌肤,又将胳膊送到霍琳琅嘴边。
他是霍琳琅亲手培育的蛊虫,霍琳琅在滇城沾染了这等东西,就再也戒不掉了。有人说人蛊最好,能令人年华永驻。但喂养人蛊要费好多年,也容易死人。霍琳琅不信,养死了很多人蛊,唯有面前这个活了下来。
面前人的这条贱命让霍琳琅啧啧称奇,霍琳琅将脚底贴在飞奴脸上,飞奴顺手帮他揉起了脚。
别人都说飞奴是霍琳琅最看重之人,飞奴从不言语,只有深受其辱,才会懂这看重不过是日甚一日的折磨罢了!
霍琳琅说飞奴这样的人,名字难听,也没有高洁的心性,不过是乱世中的一只虫子,不定哪一日就死了。飞奴尽数听着,甚至赔笑道:“还好有皇上在。”
霍琳琅对这一声皇上无比受用,眼睁开一条缝,又缓慢闭上。他对飞奴说:“待事了,把燕琢城给你如何?你从燕琢城飞出来的,再飞回去。”
“奴才谢皇上。”飞奴跪地磕头,感恩不尽。
霍琳琅欲闭眼睡去,他身边的两个轿夫无声地站在飞奴面前,眼一抬,意思是叫飞奴退下。霍琳琅身边这二人,功夫绝顶,有他们在,无人能近霍琳琅的身。而霍琳琅自己又常年疑心,几乎未睡过一个真正的觉。
那图就在霍琳琅的身上,飞奴知道。他多想一刀割开霍琳琅的喉咙,再从他身上拿出那图来一了白了!
霍琳琅绝不是铜墙铁壁!
飞奴明白:是人就有弱点,霍琳琅绝不例外!
下一日柳氏又来了,又带来了一张图,她回去后,白栖岭又从她衣领捏出一个花瓣来。
待来来回回三日后,霍琳琅突然决定动身。白栖岭给的线索足够了,霍琳琅以他绝顶的智慧猜到了地点,当下他要先去一探究竟了!却也因为出错不敢杀白栖岭。
在霍琳琅快马加鞭的途中,有人对他说:“谷家军大张旗鼓开拔,据探报,也是来的这里。”
“那就一锅端了罢!谷家军这跟肉中刺也该拔了。”他心中笃定这一次上天站在他这边,那惊世的宝贝非他莫属!而闻风而动的诸侯们也随即上路,准备去取霍琳琅曾允诺他们的用不竭的荣华富贵。
这一遭真的热闹,谷家军、各路诸侯、霍家军,以及暗中的滇城大军,都朝着同一处去了!
衔蝉对墨师傅说:“该我们了。”
她将手中的密信交给来人,那密信便去往了沿途各处。霍琳琅的一举一动都落到他们眼中。他在江南有根基,而小商小贩就是白栖岭的根基。
白栖岭也在霍琳琅出发后动身了,他跟在霍琳琅后面,霍琳琅自然知道。他恨不得白栖岭跟着!他跟着,待他找到了宝物,转身就结果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人!
这群蚂蚁向一处迁徙,这在历史上并不多见。从前征战是这里一下,那里一下,天下英豪各守一方。如今不是了,没有了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