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父亲问道:“方才只审了两个女儿家,现在才轮到你。”
“方靖啊,”他和颜悦色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问:“今天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啊?”
李方靖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却是支吾不敢作声。
李元达也不催促,只含笑瞧着,静静的等待着。
终于,还是曹氏起身,小心翼翼的近前来,语气放得很软:“老爷,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您这是做什么?口供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是方雪那丫头找的人,同方靖有什么关系呢?”
李元达只看着李方靖,却没看她:“你闭嘴。”
曹氏又被下了一次脸,只是有之前那次字面意义上的打脸横亘着,倒是也不觉得有多难堪了。
见丈夫心意坚决,不可动摇,她遂转移了方向:“季小姐,事到如今,你对我们府上的处置,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语气柔和,神色和蔼。
但季明仙哪里敢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马上起身,诚惶诚恐道:“回夫人的话,大人处置的很是公允,小女感念非常,非结草衔环不能相报。”
曹氏对她的识相还算满意,点点头,再度看向丈夫:“老爷……”
李元达仍旧没有理会她,前倾身体,神色专注的看着李方靖:“你没什么话想说吗?”
李方靖额头隐隐的生出汗来,湿乎乎的,并不好受,然而此时此刻,却不敢抬手去擦。
他低垂着眼帘,不敢抬头去看父亲,声音含糊着说:“方雪居然做出这种事来,真是有辱门楣,好在父亲当机立断,大义灭亲,处置的极为公允……”
李元达长久的注视着他,没再说话。
气氛逐渐变得凝滞起来。
周遭人察觉到了,难免因此而愈发惴惴,曹氏已经忍不住抬手去捂心口,她的长女、李方靖的妹妹李方慧也是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
季廉深觉不安——节度使家的女儿也就罢了,说的不好听一点,毕竟只是个女儿,不涉及节度使的权位交替,但大公子不一样,他是李家未来的家主啊!
要是因为今日之事受到牵连,那还不恨季家人到死?!
他战战兢兢的上前,近乎粗鲁的拉着长女跪地:“大人肯为小女主持公道,我父女二人感恩戴德……”
又借着衣袖遮掩掐在女儿腕上,叫她赶紧说话了结此事,不要再纠缠不休了。
然而李元达压根没分视线给这父女俩,而是将肩膀重新靠回到椅背上,淡淡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李方靖脸色猛地一变。
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他心里的确已经生出了浓重的不祥之感。
那边李元达已经招手叫了亲信过来:“去请族老们过来,开祠堂做个见证。”
“我二弟去得早,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无人供奉,我作为兄长,实在怜惜,今日将长子过继到他的名下,希望他在九泉之下有所安慰吧……”
李方靖听得呆住,一时之间,竟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周遭旁观者,季家人乃至于其余人,俱都如是。
曹夫人第一个回过神来,什么仪态风度都顾不上了,马上扯下发髻上的簪子砸过去,继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李衡,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我十六岁跟你结发,与你同甘共苦多年,你居然这么对我?那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倒是记得维持着一个离丈夫比较远,不会被耳光扇到的距离。
哭喊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反应,曹夫人便站起身来,推搡开挡在一边儿的男宾女客们,开始打砸厅堂里的瓷器摆件儿,癫狂大喊:“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可以,尊重,理解。”
李元达轻轻颔首,转头吩咐心腹:“再替我拟一张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