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的更迭都是有规律的,上层太多,下层太少,下层不足以供养上层,秩序崩塌,继而天崩地裂。
然后新的王朝出现,如同初升的太阳一般,不可避免的走向日落。
眼见着如今天下大乱,重新洗牌,底层上场,高层翻车,李元达为什么要重新吸纳那些仍旧掌控大量资源的人过来?
不好意思,你们就是老子要分的蛋糕!
想投过来也不是不行,全家都给我过来,交钱保命。
办不到?
那你没救了,等死吧!
许景亨早就知道他这心思,也极赞同,找钱家结亲的才几个啊,想同许家攀关系的那才多呢,亏得他一双儿女都已经成婚,不然,且有的磨!
他这回来,要商议的是铸币的事儿。
许景亨从袖子里取出来几枚旧式的铜钱,按在指下,推到李元达面前去:“既然打算以南都的名义重新铸币,除了每文钱的质量跟铜的占比之外,最要紧的就是文字了,沿用从前的制式,只怕缺少明显的划分,可若是重新设置一个通宝字号……”
那就真是跟举兵造反没什么区别了。
李元达捡起来一枚捏在指间,略一发力,叫它在案上咕噜噜的转了起来:“这倒真是个问题。”
许景亨略带些揶揄的提议:“不然,把节度使的相貌印在上边?”
李元达白了他一眼,敬谢不敏:“在下面薄,还是罢了。”
空间里朱元璋抄着手,很好意思的道:“我脸皮厚,把我印上去!”
李元达只当做没听见,沉思几瞬之后,定了主意:“就叫南都通宝吧,上书地名,算是个避讳。”
许景亨闻言便笑起来,遂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新钱,同样用两根手指压着,推到他面前去:“那不妨来看看这一枚如何?”
内方外圆,质地为铜,上书四个篆书字:
南都通宝。
……
主君与谋士二人心意相通,相对叙话的时候,节度使府上的侍从已经持节度使本人的受令往库中去取了那把他从前用过的宝弓,专程送到了李平处。
彼时李平不在住所,晚上回去之后听闻此事,再见到那把宝弓,却是大喜过望!
对于李氏的所有子弟来说,节度使便是毫无疑问的神祇,若非有节度使建功立业、横刀封侯在先,李氏如今也不过是龟缩在关西老家的一个土财主罢了。
至于如今的所谓李氏宗族,先前在家种地的也不少见。
李平当然也是心怀大志的,且他也的确有这个底气,放眼族中年轻一代,有几个比他出色的?
说句轻浮一些的话,从前节度使的长子李方靖,也不过是占了出身的便宜罢了。
早先在亲兵评选中一举夺魁的时候,李平是得意过的,少年得志,高居榜首,怎么可能不得意?
然而随之而来的并非是荣耀和欢呼,而是冷待和搁置。
他失望,但是并不气馁。
他还年轻,多得是时间可以等,现下南都安泰,没有用兵的时机,难道未来也没有?
曹家子弟对他的敌视,他也有所察觉,就算当时并不知道,过后也该知道了,势不如人,就要韬光养晦,如今曹家子弟安在?
李平握住那把宝弓,没有取箭,空手将其拉开,眉宇间尽是少年英气和踌躇满志。
风水轮流转,他李平的运道来了!
……
经历了厉王之变后,诸多来使,尤其是朝廷来使,对于再同南都这边进行交际,内心深处便生出了些许难言的忐忑来。
然而今日再见,李元达对其却是一如往昔,礼敬如初。
只是在纵马出城的同时,并没有如先前一般示意三皇子先行,扬鞭而去,一马当先。
三皇子落后几步,迎面吸了一鼻子尘土,几乎不敢看周围人现下是什么表情,脸色僵硬几瞬,便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来,催马追了上去。
窦光业落在他身后,不紧不慢上前的同时,目光迅速的在同行的李氏子弟们身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