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一会儿,薛远低声喊道:“圣上?”顾元白呼吸浅浅,好似睡着了。薛远逐渐停了手,他站直身看着顾元白。看了好一会,才弯下腰抱起了人,将人一步步抱离了水面。顾元白眼皮微不可见一动,懒洋洋道:“别碰朕。”薛远停住手,脚也停住了,顾元白身子贴着水面,这种彻底失重的感觉不太舒服,他睁开眼,被天上的太阳光给刺得又闭了起来。“别来烦朕,”声音有了点怒意,“把朕放回去。”圣上懒得连手指也不想动一下。薛远抱着他,跟抱着一具没有活力的尸体似的,除了声音里的怒意外没有半点生气。薛远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掂了掂顾元白,逗着他道:“圣上,您轻得跟个小孩似的。”顾元白:“滚。”“滚哪儿去?”薛远乐了,没管住嘴巴,“滚你……”龙床上去吗?最后的几个字还是咽了下去。薛远又换了个姿势,把顾元白舒舒服服地伺候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撩着他的五指,“圣上,不能在水里睡。”顾元白:“朕困了。”薛远心都软了。他好像笑了两声,胸腔闷闷,里头心脏跳动的声音顾元白都能听得见。跳得太快,他都被吵得皱起了眉。“圣上,臣同您过来的时候,在不远处看到有一丛荷叶池,”薛远低声哄着顾元白入睡,声音宛若催眠,“荷花这会谢了,但莲蓬已经熟了。臣瞧着那几个莲蓬,都很是香甜的样子。”“以往驻守边关的时候,臣想吃莲子都想疯了,”薛远,“臣带着圣上去采一捧尝尝?”顾元白没说话。薛远拍着他的背,力道很轻,等最后抱着顾元白走到荷叶池旁,顾元白已经睡了过去。薛远单手采了一根莲蓬,尝了尝里面的莲子,明明很是香甜,但奇怪,他现在却生不起丁点的觉得这东西好吃的念头,甚至有些理解不了先前想吃这东西的执念。反而。薛远侧头看了看已经在他怀中睡熟了的帝王。目里涩意沉沉。顾元白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寝宫之中。宫侍为他擦过脸之后,顾元白才清醒了过来。他接过巾帕自己用了,“朕睡了多长时间?”边问着话,边四处看了一下,薛远不在。顾元白皱眉,依稀记得自己最后好像是在薛远身边睡着的。丢人。水声淅沥,田福生为圣上整理着衣衫,笑着道:“圣上睡了有一个时辰了。”顾元白振作起精神,“让人备膳吧,朕也觉得有些饿了。”传膳的命令吩咐了下去,这是圣上来到避暑行宫之后的第一顿饭,厨子们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各样式的佳肴一一送了上来,还好田福生知道圣上不喜浪费,特地吩咐过要减少用量。顾元白一出来,闻着味道就有些饿了,他在桌边坐下,等吃到半饱时,田福生道:“圣上,您睡着时,安乐侯曾过来拜见了您。”“安乐侯?”顾元白想了想,“朕记得前些日子,安乐侯府的世子被歹人砍掉了一根手指?”“正是,”田福生道,“安乐侯前来拜见您的时候,也带了世子一同前来。侯爷面带不忿,应当是有事求见。”顾元白挑了挑眉,“去将安乐侯请来,朕看看他们是有什么事要来见朕。”田福生应下,吩咐人去将安乐侯父子俩请了过来。然而在安乐侯来到之前,褚卫和常玉言倒先一步相携来拜见了顾元白。他们二人一是递交御史台官员从各地呈上的折子,一是为了递交明日的《大恒国报》,恰好在不远处碰了面,于是相携走了过来。褚卫同常玉言同圣上行过礼,宫侍上前,从他们手中接过东西。圣上伸手欲拿过来,却忽而掩袖,低声咳了两声。“圣上!”田福生急忙递上手帕。还有人想要上前,顾元白伸手阻了他们过来。过了一会儿,被呛到的感觉才缓和了下来,他继续接过奏折和报纸,慢慢看了起来。褚卫听到他的咳嗽声就没忍住皱眉,眼睛微抬,看到了这一桌量少数多的膳食。圣上的手放在桌旁,同折子一比,宛若莹莹发光。桌上的膳食都为圣上口味所做,褚卫一眼看过,就下意识将这些菜肴给记了下来。当今不好奢靡,因此即便是在菜肴上,用的材料也都是寻常可见的东西。褚卫有片刻恍惚,不禁想起他曾与同窗踏青之时,偶遇圣上观看蹴鞠时说的话。他那时嫌圣上喧闹,说了一句“上有所好,下必投之”,如今才知道浅薄地抱有偏见看一个人是多么的错误。褚卫闭了闭眼,耳根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