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呜咽着说:&ldo;小沐,你别哭了。桐桐不是没事儿了吗?你在这样,又要招惹我哭了。&rdo;我边抹着眼泪,边说:&ldo;我不知道,它自己硬要流下来,我有什么办法?&rdo;等情绪平息下来后,我问:&ldo;欧阳昊呢?&rdo;苏韵低下头,嗫嚅着说:&ldo;不知道。连路子琛都只是昨天下午见过他,他现在也联系不到欧阳。&rdo;我捋了捋头发,说:&ldo;我先去医师办公室了。&rdo;医生告诉我说,夏桐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心脏病发,还好尽力抢救,总算保住性命。医生还说,你们最好守着她,不要随便让人来探望她,也不要再让她受刺激了。我点点头,起身走出办公室,却撞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苏韵。我不是特别想说话,便慢慢向病房走去。苏韵问:&ldo;小沐啊,你说会是谁来探望夏桐的呢?那个人是不经意的还是有……&rdo;&ldo;苏韵,&rdo;我打断她的话,无力地说,&ldo;那只是医生的推测而已。这件事不要跟子琛许凡说,不然又要弄得天翻地覆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好好守着她,不要再想别的事了。&rdo;大概一个星期后,夏桐转到了普通病房。那些天她一直没说话,就像一场抢救使她失去了声音一样,同时失去的还有心,因为她再也没有了表情,没有了眼神。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不管任何人说任何事,她都没有反应。许凡心痛得快要崩溃了,他整日整夜地守在她身边,握着她毫无力量的手,寸步不离,无论他怎么求她开口,求她看她一眼,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植物人一样。她越来越长时间地睡觉,与其说睡觉,不如说是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我知道绝大多数时候,她是醒着的。有一次我看见&ldo;沉睡&rdo;的夏桐突然睁开眼睛,望着门口,眼神清澈。但眨眼间却又变得涣散起来。让我以为那是幻觉。又过了一个星期,我给夏桐办完出院手续,正要上楼时却看见了欧阳昊。他站在我面前,脸上竟有青青的胡茬,憔悴得让我震惊。他全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像是经历了什么炼狱般的痛苦。他虚弱地说:&ldo;桐桐,还好吗?&rdo;声音中掩藏不住的疲惫和嘶哑像针一样刺着我的心。但我还是咬牙狠心地说:&ldo;托您的福,还没死呢。&rdo;欧阳痛苦地皱起眉心,眼眶里是深深的伤痛。我别过头快步离去,因为再多看他一眼我就要哭出来了。当欧阳昊走进病房的时候,夏桐正以她这段时间一贯的表情坐在病床边准备着出院。欧阳走过去,望着毫无生气的夏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椅子拖过来,迎着她的目光,如果她还有目光的话,在她面前坐下。鸦雀无声。我们以为夏桐会回过神来,我们以为她会扑到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一场,就像以往任何时候,受了什么委屈,就到她的欧阳哥哥跟前呜呜哇哇闹一阵,然后所有不愉快就烟消云散了。可是,当欧阳哥哥变成了她的委屈,她应该怎么办呢?欧阳望着她,一贯的怜惜和痛心。而,夏桐望着他,如同路人,更确切地说,空气。欧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夏桐如同盲人般的眼睛,最终生生把话吞了进去。他开始削梨,慢慢地,有些颤抖,很认真,极其认真,好像这是最后一次为她这样做了。细细的刀刃在黄澄澄的果皮下细细地游走,晶莹剔透的果汁裹上了铮亮的水果刀。果皮被割裂的声音,刀刃和果肉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产生一种奇怪的效果。最终,那一长串金黄的环&ldo;噗&rdo;地跌进垃圾桶,病房内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欧阳把那白色的梨托在手心,深深地看着它,片刻,才抬起头,望着夏桐,把它递给她。那个白色的梨就被欧阳拖着,在他们俩的视线之间。&ldo;啪!&rdo;我陡然倒吸了一口气。夏桐猛然扬手,手和梨撞击出浑浊的声音。梨撞击着地板,果肉被挤碎时的声响。灰色地板上,溅开暗暗的水渍,像夏桐小时候哭花的脸。只是,她以后,不会再有眼泪了吧!夏桐倏地站起来,吼道:&ldo;我不要。我讨厌梨,我讨厌梨,我以后再也不要吃梨。&rdo;这么多天来,她说的第一句话。她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剧烈地呼吸着,全身都在发抖,发抖地厉害,像随时要摔倒一样。欧阳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他弓着背,一个十分痛苦的弧形。他像一个佝偻的老人,苍茫地弯腰,拾起他鞋边的梨,然后,回到之前的那个姿势,弓着腰,把梨放到嘴边,一口一口,轻轻地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