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间屋子是属于大三间的内左进,外面看是一大间,里面其实分了左右中前后,靠近烹煮间的右边还夹带了一间小小的浴室,那是盛无心独自使用的。
现在,和昔日他外出一样,他的内居室上了锁,他的外间还挂了一把瑶琴,软塌,火炉,绒棉织布的毯子是七彩棉线绣的,地上铺就的楼兰国羊毛织锦灯纹方毯。墙上一副山水楼阁墨绘,也不知道是哪个高人的佳作,梨花反正从小就见过的。
她也闩门到她的屋子里睡下了,今夜,一个成年礼,让她萦绕心头的记忆再度浮现,未来,她的日子会有什么变化,她非常期待呢。
首先,今天来的客人中,裴英韶就是很懂得人心的朋友,果然天神转世人间贵族的教养不是虚的。
他不会像阿芍那样咋咋呼呼地喊着:“你的成年礼好好喔!”
想着想着就靠着床头拥着被子,慢慢入睡了,睡梦中那个糖人又出现在她面前,这次是眉眼清楚了,一位俊朗儒雅到脱俗的三十几岁的男子,那眼睛是能让世间女子看一眼就沦陷的成熟男人的双眼,衣裳被风吹起来带动微卷的鬓发。
梨花忽然地在梦中出现这样一个人,总是觉得失去了安全感,很想找盛无心,但他不在。
她只好顶着月亮光,裹着大袄,带着一些生火的用具背在背后的竹篓里,出来寺院门往山里走。
来到山坎下的挡风处,用农具挖了浅坑生火,加上胡麻壳子维持火焰,再盖上石板压住火苗。围坐在旁,想着梦境,不敢入睡,成人礼就该放肆地清醒着吧。
“梨花!梨花!”寂静的山野中,忽然有人喊她,还是个男的。
梨花无心【4】
这会儿都子夜了,谁会在山顶这土坎下来等着她?
梨花背篓里带来的柴火,烧的身旁暖暖的,懒得起身就窝在皮袄铺就的睡垫上,一手搭在背篓上,这侧坐着睡的姿势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优雅。
期初以为是幻觉的的她没在意,现在那脚踩在残雪地上的嘎吱声逼近了,跟着是明火的呼唤声:“梨花!你怎么在这儿?”
梨花好好地睡眠被吵醒了,怨怼起来:“你大半夜的在这里,我还要问你呢!”睁开眼睛,辨识过眸光,确定这是明火不是妖怪作祟。她丢出一截木柴:“给你们厢房你就去睡呀,跑出来是要等妖怪吗?”
明火原本惊喜的脸上僵住了:“你,就不能说好听些吗?”他刚从一棵松树上下来,在树上虽然有树枝挡风,但也冷的够呛到无法入睡,当他看到远处这里的火光,他就赶来,再一看好像是梨花。他也硬着头皮实话说:“你不知道裴英韶睡觉会打鼾,我受不了就出来了,出来这里还不是没地方只好上树。”
关于这个属于私人的话题,梨花皱眉垂头,表示不爱听,但因为她刚才这么一句呛人的话。她决定分给明火一个毯子,那是她裹在身上的。
现在,她将皮袄翻过来,将她轻盈如柳的肢体裹进去,半靠着土坎入睡。
她睡觉就不爱说话,闭上眼睛就等于告知对方,她要睡了,夜安。
但明火裹着这棉绒织的毯子,在这里还是不够暖,很想掀开着盖着火的石板,犹豫了一会儿不敢自作主张。
他想了想,想喊醒了梨花,然后两人一同走回去山寺后面的小院,但这会儿血液里窜起来一股子野蛮,左右了他的习惯。
他心绪被这野蛮力道给主导了,头晕眼花到浑身发烫,于是也不管不顾地拔开梨花身上的皮袄,钻进去取暖。
本身就是发烫的身子,进去皮袄,靠近那柔软正常体温的女子躯体,连他自个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做?
这皮袄是梨花小时候就在使用的,盛无心每次外出都会用这皮袄将她裹着,然后放在独轮车上推着行走,她长这么大还是很随身携带成了习惯,因此也睡的很沉,均匀的呼吸中,有人的身体靠近她也无感觉。
梨花醒来,是被脖子上那点翠璎珞给拉扯的,这璎珞从她坐起身就安静地垂在她的锁骨不动了。
睁眼睛看到的是,裹着毯子浑身被枯叶包覆的明火,她从皮袄内起身,走过去,拔掉那些枯叶子发现明火浑身发烫,脸上有些狼狈的沾了许多褐黄的干树叶。
梨花取来她自个的水壶,给他张嘴灌了些水,然后将他扶起来,为他背后推匀气血。
“梨花,我昨夜梦见我娘了,她,逼迫我早日成亲呢。”明火一恢复些神志就这样说,随后觉得失言了,又连忙站起身把毯子还给梨花:“你的毯子,我,还是睡树上就好。”
迷蒙中,梨花记起来似乎夜里有人掀开皮袄,试图与她共眠,但看明火这样似乎也不知情。仅仅对他应了句:“你怕是裹了毯子不够保暖吧。”
明火不能说太多,他皱眉道谢:“是我过来打扰你了!”
他昨夜那种行为明明就是不妥,自个却也说不出来是受到什么驱使的,他娘在梦中一直对他说话,他注意听着就也在地上滚着,到了梨花睡着的地方,他挤进去又被一种力量给打了出来的。
这股力量冲向他的时候,他娘在梦里对他的话就中断了,他确信他娘还活着,娘应该是妖族,冥冥之中清晰地知道,他的娘应该是受到更强妖怪的辖制。
梨花也没多说什么,想了想,摊开皮袄,收回她的毯子裹在自个身上,请明火坐在皮袄内。明火也许是介意他晚上的迷糊行为,很客气地拒绝了。
梨花掀开那火堆上方的石板,往火堆里添加了一些果木枝条,橘黄色燃烧的火焰让沉闷的气氛热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