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应了一声,打了个呵欠:“闹腾了这么久,都收拾了去歇下罢。”
翠墨问:“要不要差个人,去打听打听两位姑娘那儿?”
“不必了,四妹那个人最小心谨慎不过,就是没事也要多想两遭儿的,哪里会生出什么事儿来?就是二姐……谁都知道她连丫头的主都做不了,就算真有什么也与她没干系。你们也都累了,歇着去罢。”
侍书忙去把小沐小蕙等几个都打发了出去,探春挥了挥手:“我这儿没什么事,你跟翠墨两个也歇着罢。”
翠墨笑着答应:“经这一闹,今儿咱们都睡个安稳觉,谁都不用值夜了。”
探春佯怒:“你们几时没睡着安稳觉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去了,还不忘替她掩了门。
经此一闹,探春倒觉得胸口的郁闷消散了不少。虽说表面上没现出什么来,可心里终究是为了水溶的婚事而感到万分委屈。今次借题发挥了一遭,倒觉得痛快。
脑袋沾着了枕头,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竟是这数月来的头一个好觉,一早醒来,只觉得精神倍添。那口龌龊气,终算是全都吐了出去,神清气爽得很。
正文有伤风化
“先拿些点心来垫垫肚子,我饿得慌。”探春笑着道。
翠墨急忙答应:“好,就拿昨日的梅花糕罢,虽然甜些,可还算清爽。”
“成,就拿那个。”探春拈着两个吃了,才往贾母那里去请安。看着晨曦初透,朝霞微显,心情十分轻松。
她冷眼瞧着贾母脸上并无异色,想必昨夜抄检大观园并非她的主意。因有王夫人在座,她也不好说什么,只照例请安问好,又被贾母留下用了碧粳粥才走。
侍书比她起得早,已把事情打听完全:“姑娘,昨儿并不为搜什么贵重的东西,竟只专找丫头们的不是来的。”
探春意外,原着里不是这样的吧?心情既好,也就有了八卦的心情,急忙问“什么”。
“原来是老太太房里的粗使丫头,就是那个有点呆的痴丫头嘛,因老太太体贴下人,也不叫她做什么,只管做些提水抹桌的杂事。”
“嗯,我知道,傻大姑。”探春点头,又告诫她,“你们不知道,她与我们家有些渊源的,与一般的下人不同,别看着人家痴痴傻傻就欺负人。”
侍书“哦”了一声,表示明白,又继续说下去:“她掏促织的时候,捡了个五彩的绣香囊,听说绣的就是那种……那种图画,羞人的那种。”
探春暗暗好笑,古人可真是纯情,不过是幅绣画,也羞成这样。有心想打趣几句,又怕惹来侍书的说教,只得忍下。
“她不认得这是春意,只道是两个妖精打架,只顾自个儿躲着把玩,正巧被邢太太给看见了,便让王善保家的交给了太太。”
“哦。”探春明白了,“她这是向太太兴师问罪呢,看这家被她管成了什么样儿”
侍书点头:“是,太太气急了,便拿给了琏二奶奶去质问。也不知道怎的,兴许是为了把自己择出去吧,就定了抄检咱们大观园的主意。”
探春叹了口气,这贾府的一言一动,都不是空穴来风,总有着几方几派的牵扯在里头。只是虽说有伤风化,可哪个大家族里没有这些事?这也实在并不值得什么,哪里用得着这般大题小作,兴师动众竟学着甄府里抄起自个儿的家来“会不会是……太太怕带坏了宝二爷,才会……”侍书猜测着问。
“嗯,有这个意思。”探春被她提醒了,顿时恍然,“恐怕跟昨儿骂晴雯有关系,其实直接把二哥挪出园子,不就成了么?这样的大费干戈,让亲戚们听了总会笑话。这么说,祖母其实并不知道?”
“应该不知吧?要不然,也不必偏等入了夜再来抄检。”侍书猜测道,“我跟鸳鸯闲话的时候,也并没听她说起。”
这事,可就更有意思了。兴许,是为了要撵晴雯,特特地作的前奏。要知道,晴雯可是贾母亲自拨给贾宝玉的,也是爱护孙子的意思,未尝没有让贾宝玉收入房里的用意,王夫人轻易也不敢撵人。
“昨儿可真抄出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东西来?”探春好笑地问。
侍书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气:“听说是二姑娘房里的司棋,就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就她的箱子里抄出了一双男子的锦带袜并一双缎鞋,还有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
“什么帖儿?”探春皱眉问。
“琏二奶奶把她房里记账的人给召了来,据说是她表弟写的,让张妈通了消息于园里见她一面的事儿。姑娘恐怕不记得她那表弟是谁?”
“是谁?”探春好奇地问,“难不成我还认识?”
“就是上月逃走的小厮潘又安”
“原来是他”探春恍悟。她倒是见过其人,一表人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他既与司棋是青梅竹马,若说他两个有些私情,倒也并不稀奇。只是司棋也未免太胆大了些,竟就选中了园子与他见面
敢爱敢恨……还真有现代女性的风骨。
“听说是他们幽会的时候被人撞见了,她那表弟怕事儿败露,才连夜逃走了的。”
探春不屑:“那司棋也真没有眼光,瞧中了这么个没担当的男人”
“这也难怪……”侍书见惯不惯。
“既做了初一,还怕人抓了十五?”探春冷笑,“可怜了司棋,这腔柔情怕是付之东流了罢?如今既被抄了出来,不知二姐可肯替她求个情儿留下。不过按这回的阵仗来看,她纵是求情儿也不抵事,怕是终要撵出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