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听了更是满腹疑虑,看侍书吹灭了烛,也不好再问,胡乱睡下。
正文团圆佳节
探春查了账上的银子,虽是自己大刀阔斧地改革,但仅仅节流,也只能治标不治本。
“原来咱们的官中银子并不富,怪不得贾母总说是自家人热闹热闹,不必办得太奢侈呢想必她老人家看着是不管事,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呢”
侍书吐了吐舌头:“再过两年,咱们的家底儿也比这厚了呢”
探春失笑:“那是肯定的,可惜手边没自己人,要不然再到金陵和扬州开分店去,银子更是哗啦啦地滚过来。”
“怎么没人?司棋按理也要出去配人,她是个顶能干的,若说管铺子,比我和翠墨还得力呢”侍书借机替司棋求情。
“她倒是个合意的人选,我已求了祖母,还给二姐留在大观园怕是不能,若是把她打发出去,倒是使得。”探春沉吟着道,“只是二姐身边少了她,就只一个绣桔还能撑着场子,可嘴上手上,不如她来得,往后嫁去了孙家,总要吃亏。”
迎春和孙绍祖的亲事,已是定下了日子。听说贾母和王夫人都不甚满意,只是邢夫人贪那财礼,再加上贾赦一力敦促,竟是下了定才禀告贾母,纵然想要反悔,也没能够,只得准了。
“墨雨打听了来说,是咱们大老爷欠了孙姑父五千两银子,后来就把二姑娘给聘过去了。”
探春又好笑又好气:“真的假的啊?不会是你们编排的吧?”
侍书笑道:“难怪姑娘不信,我才刚听说的时候,也说是玩笑话儿呢,谁知细细地问了,竟是真的。”
“堂堂一个大老爷,竟为了几千两把亲生女儿给卖了,说出去也叫人好笑可恨他们先斩后奏,我已让二哥在祖母跟前说了孙绍祖不少坏话,但凡拿着帖给祖母过目,这婚事必是不成的。唉……人算不如天算,那两口子这会子做的事……”
侍书安慰:“这也是没法子的,别说是二姑娘的,就是姑娘自个儿的亲事,也是做不得主的。”
“若换了我是二姐,必不是肯嫁的。咱们家看得又不严,从角门溜出去,或者出去进了香什么的,就不回来,也使得。”
侍书吃惊道:“姑娘可不能这样,姑娘家的名节还要不要”
“那玩意儿能当吃的,能当用的?”探春不屑,又无奈地叹气,“二姐胆子小得很,就连这婚事也没置一辞,只说听父母的安排。我就算给她出一万个主意,也要她肯才行啊。若是依着我……”
“可不能依着姑娘”侍书一脸的郑重,“姑娘家的名声最是要紧,逃婚……这是戏文里才有的。”
探春不置可否地笑笑,让她和一个相看两相厌的人生活一辈子,还不如让她再穿越一次得了“这个字可不能这么写,你得这么着握笔,笔画从上到下,这可不是画画儿”翠墨的声音,清清脆脆地从帘子外面传来,探春忍不住和侍书相视一笑。
“这丫头,当女先生还真当上了瘾,连入画都不放过”
到了中秋那晚,天公作美,缎子般的夜空上,镶嵌着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探春倒也看习惯了,没像第一年来的时候,对着这时代没有工业污染的夜空大是倾倒。
贾珍是族长,白天自有祭祖之类的琐事要做。到了黄昏,才和尤氏过荣府来。两府因只贾母辈份最高,就是贾敬在时也要过来一同过的。
探春吩咐人把园子的正门大开了,两边挂着从库房里翻出来的羊角大灯,倒也有种古色古香的意韵。看贾母的神色,也很是满意。
“就这样一摆很好,也不用花那冤枉银子。看吧,我就说三丫头操办这个,万没有不行的。既有格调儿,也没乱花银子,很懂得持家之道”贾母嘉许地点头,“走,咱们去嘉荫堂,那里开阔。”
嘉荫堂前的月台上,早焚上了斗香,秉着风烛,铺陈了各色的瓜饼和果品。地上则一溜儿地铺着拜毯和锦褥子,看上去倒没短了喜气,更是合了贾母的眼,对着王夫人和邢夫人又连夸了好几声。
贾母先净手上香,大家才排着辈份儿地一一拜过。贾母朝四周看了看:“这里赏月倒不如在山上好。”
探春笑道:“就知道祖母喜欢登高观景,那边凸碧山庄也早摆布好,就请祖母移步就景。”
“这丫头果然当得起老太太的再四夸奖呢”尤氏也凑趣,一边贴身搀住了贾母。
“珍大嫂子,你也来编排我”探春笑嗔,吩咐两个老婆子拿了羊角手罩走在两边,免得看不清路,摔了哪一个都不好。
凸碧山庄是整个贾府并大观园最高的建筑,也不过百余步的样子。厅前的平台上桌椅摆放得十分整齐,桌面是圆的,奇的是连椅子也尽是圆的。
“倒是三丫头好心思,连这些东西都找了圆的。”尤氏笑道。
“也没费什么,都是咱们家库里淘出来的,取个团圆的意思罢了。”探春说着,使着眼色给鸳鸯和琥珀两个把贾母扶至居中坐下。
贾母四顾瞧了一眼,笑道:“往常里人多,今儿看着人便少了。有心要把那姐妹几个都叫来,又各自家去团圆了。”
探春笑道:“总不能为顾着咱们热闹,叫他们家里不团圆罢?往常父亲等在外面任职不能还家,便多叫了人来陪着。今年却是人到得齐,父亲也在京里,正取骨肉团圆之意。再者说了,湘云不还留在咱们这里,没回去陪她叔婶么?”
“正是,倒是你比我瞧得远些,爷儿们在,薛家的姑娘总是不大自在。”贾母点了点头,“还是咱们一家子乐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