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咱们亲近,所以才会觉得是顶好的。文房四宝再挑上一套,留着往后用。”探春笑道,“你身边没跟着人,我送你回去罢。”
“我自个儿回去,回回都不跟人的。”贾环笑着,对着探春马马虎虎地作了个辑,便撒开了脚丫子。
探春忙叫小沐跟着,看他进了院子再回来。
“姑娘也太小心了些,只在府里头,还能出什么事?”侍书拿着绣花的绷子笑道。
“可难说,以前中的那个毒也是在院子里呢”探春摇了摇头,“走,跟我去上房陪祖母说说话儿。”
侍书苦着脸摇头:“姑娘就饶了我罢,这花才绣了一小半儿呢,我打算今儿就给绣完了,明儿就能上鞋面子。”
探春佯怒:“白让你歇一阵都不要,有你这么傻的么?”
侍书笑嘻嘻道:“可不都傻了么?一个个不要命地替姑娘打点嫁妆姑娘要出去,还是叫上小蝉儿罢,她针线上不好,反正也做不来。”
敢情陪她去上房,是废物利用啊
小蝉也有些怏怏:“侍书姐姐和翠墨姐姐都笑话我的针线呢”
“能者多劳,咱们就逛去,由着她们做活儿。”探春笑着安慰。
却见园子门口聚了两三个婆子,正在那里鬼鬼祟祟地私语。
探春好奇心奇,在檐下立定了脚步,侧耳细听,却听一个说:“二奶奶如今连月例银子都付不出来了,这会儿官中早没钱啦。”
另一个说:“不会吧?上个月姑娘们没拿到吗?”
“总是一个月付得比一个月晚了的。你没听说吗?那江南的甄家原是咱们府里的老亲,这会儿出了事,抄家啦。连他们家两个姑娘嫁到了京城的,这回也一并抄了的,说起来事情还是很大呢”
“那咱们府里也会连累吗?”
“怕是要的吧,上回琏二奶奶可不是还藏了甄家的家产?那是要入官的,如今私藏在府里,日后怕是要出大事的啊。”
探春听了一呆,甄府的东西,她明明连夜换了地方,门窗都紧闭着的,怎么还被这些下人知道?伸出头去仔细打量,原来一个竟是林之孝家的。另一个却并不认识,想是园子里做活的婆子。
想了想便笑问:“妈妈们却在讨论些什么呢,弄得这么神秘”
林之孝家的这才看见了探春,连忙尴尬地行了礼,赔笑道:“三姑娘,原是自个儿说说罢了,没甚么事的。”
探春沉下脸道:“我站在这儿都半天了,你们说的话哪一句漏了?不思想着好好干活,尽在背后盘嘴皮子如今咱们府里纵然月银便是缓上一日半日,哪里就有这么多谣言了?”
林之孝家的讪讪地笑:“这是我舅家的表妹子,所以才在这里说了两句,平时并不敢乱说话的。”
“我也知道你素来口紧,只怕下面的人也嘀嘀咕咕的,你好生解释。”探春听了解释,也就和颜悦色。
“是。”林之孝家的搭讪了几句家常话儿,把那婆子顺手一拉,一同地去了。
探春却站在门口发了好一阵儿的呆,暗想这林之孝虽然平时处事低调,可那番话说出来倒是大有见识。若果真甄家的财物被翻捡出来,说出去便是一桩大祸。
还有那月银,难道王熙凤还在放利子钱么?心里顿时一阵烦燥,也不往贾母处去,直接就朝王熙凤的院子走去。
王熙凤却不以为然:“总是下人们乱传,哪里有拖欠月银了,不过是缓那么几天,就有这么多话这些奴才们,都是不知足的。三妹妹也不用理她们去,倒是该好好准备你的绣工,大婚后第二日就要献上去的呢”
擎天将倒
探春被她说红了脸,也就没好意思再问甄家的事情。怏怏地回了秋爽斋,翠墨跟侍书和入画两个仍是镇日地做绣工。
翠墨只管绣嫁衣,虽然还不曾完工,但精致奢华处,连探春都有些盼着那一天了。
入画和她们混得熟了,也偶尔开两句玩笑:“幸好翠墨姐姐的针线很好,若不然,要等姑娘定下心来做,大约等过了门还拿不出象样儿的。”
侍书和翠墨双双忍笑,探春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便要拿两件来做,却被翠墨挡住:“姑娘还看书去,戳不上两针又叫没意思,摞那儿不知几时才能做完。我跟侍书姐姐自然会打点妥帖,姑娘放心。”
唉,手底下的人太能干了,也让人烦恼啊……不过,探春很愿意承受这个烦恼,于是一笑作罢。只是多少过意不去,便讪讪地坐在一旁作陪。
“你们也少做一些,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他们家又没有什么人,只有南安太妃,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计较的。”
翠墨笑道:“为姑娘做这个,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姑娘便歇着吧,闲时在园子里逛逛。日后跟了郡王,日子就甜得象蜜似的了。我和侍书、入画姐姐是要跟过去的,还想带些什么人,姑娘还要早作打算。”
“咱们屋里的都带去,统共也没几个人。就是小蝉儿家在这里,倒不大方便。”侍书也在一旁思考,“回头问问她的意思,其他人都说了,要跟着姑娘的。”
“可不是?咱们处着这样的好,谁离了都舍不得。上次艾官出府,大家都哭得什么似的呢幸好也不曾远离,我瞧着她如今倒更好了。”翠墨说起艾官,就无比羡慕。若非她身份特殊,掌一间铺子绝无问题。
侍书啐道:“就你心大好好儿地服侍姑娘罢,见天儿的想着有的没有。”
“姑娘每常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我这是上进”翠墨不服气地道,旋即又泄了气,“可惜我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