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动,黑影扑着翅膀飞起。是只她不知姓名的小黑虫。黑虫飞在空中一会儿,又停在帐顶,林照身子有些僵硬,忙将纱帐遮裹严密,目光却是紧跟着它。就在头顶,她可以清晰看到它一排的爪子,攀附其上,一眨眼功夫,黑虫走动。林照不觉撤身,看它向灭蚊灯移动,她才意识到谁是罪魁祸首。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之中是唯一的光源林照眼睁睁看着它爬向灭蚊灯,忽然又扑棱着翅膀,她心中一紧,只觉头皮发麻,手指搓捏着纱帐,颗粒感摩挲着指腹,喉咙中有什么要破口而出。直到黑虫展翅低飞,林照再无法忍耐,撩开幔子下榻,直奔里间卧房。没有尖叫出声已是她忍耐的极限。林照暗骂仲熙,想不明白,为何会有灭蚊灯这种无用且不人道的工具。跑得急,她又一次忘了穿鞋,坐在床沿晃着玉足,须臾,林照躺到架子床内,又弹坐起来,将纱帐掖得严严实实。她是不会再回去的,多亏今夜仲熙未来。许是书房折腾的原故,林照直觉得架子床比那罗汉榻舒服。仲熙来时听荷院门虚虚掩掩,一推即开,是翠羽走前思前想后特地给留的门。他本是不想来,后来一想又怕出事,便等着夜色渐深,该闹的闹完了再去。他是不想再体验一把昨夜的感受。院中只有月光照路,他视线一转,先去看书房,从窗棂缝隙中可窥得缕缕光亮,合应是灭蚊灯了。仲熙心里安定下来,在水缸绕了圈,缸中月光碎在莲花鱼尾间,一派静谧。他瞅了眼书房门,转身进了里间。月光入内,还算可以看得清一些,不至于走路磕碰。他脱了外衣放在衣桁,推着帷帐,坐在床榻上脱去鞋袜,又褪去中衣,掀开一端被角,半边身子入内。仲熙将帷幔复掖好,缓缓躺下。将要扯被子,忽觉里侧被子扯不动,仲熙察觉异样,半坐起身,扭头去看。虽然黑暗,但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里侧耸起一个小包。仲熙猛地掀开被子,一抹闪眼的水红闯入眼底。林照此时面向墙壁半侧着身,黑发披散与黑夜浑然一体,衣襟皱巴巴,腻白鹅脂露出白截儿,之前由于脑袋埋在被中,导致脸上红晕未散,一手拉着被子,另一手举起在腮边。睡相与雅字毫不沾边。或许睡梦中觉出被子被人扯走,放在腮边的手伸出去要去拽被子。这一伸不打紧一不小心打在了尚且处于怔愣状态的王爷的脖子上。脖颈左侧锁骨处被指甲生生划出一道红痕。细微的痛感传来,只是那纤纤玉手没有扯到被子不作罢,试探着又抻去乱拽。仲熙嵌住近在眼前的手腕,几要暴跳如雷,竭力压着怒火低喝:“林照!”林照于睡梦中迷蒙惊醒,只觉得手腕被捏得生疼,黑夜中似乎有想杀人的眼神剜刮着她。意识到处境后,她瞬间清醒,皱着眉拧着手腕。“松开,疼。”仲熙头偏向一侧,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手上二指力气一松,林照抽回手揉着泛疼的腕子。“你怎么来了?”闻此,仲熙一脸不敢置信,惊讶至极。林照反应过来,自然知晓是她让他来的,只是他没答应,这么晚了她以为他不会再来。不过条件反射一问,林照见他面色不虞,想再说些什么,未及出口,只见得仲熙咬牙切齿,压着声音狠狠道:“本王在你这儿就没有过一日好眠!”林照有些抱屈。睡不好又不是她的本意,只怪太巧,怎能怪罪于她?“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声线过于冷硬,扎的林照险些炸毛。“你是觉得我故意的?”仲熙冷笑,目光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扫过:“难道不是?”她低头看一眼,只锁骨微露,于她而言不算什么。林照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被气的张口说不出话来。想她一连两日因青蛙惴惴不安,也因他帮她撵青蛙,害他休息不好有所感激和愧疚,然而,天可见的,这几日她哪有什么心思再去勾引他。林照直接翻过他跳下床,顺带踩了他一脚泄愤,阴阳怪气道:“什么心看的什么面。”她光着脚将走两步,想到书房的小黑虫,折回身微扬着下巴直直看向他,没好气道:“王爷既然觉得在我这里睡不好,何必还在这儿找罪受?”仲熙一怔,未曾想她光明正大赶人。“好,好。”他连道两声,胸腔里仿佛被空气灌得一点点鼓胀,他快速套上衣服,穿上鞋,越过她去将衣桁上的衣服取下披上,边扣纽扣边向外走,一个眼神也不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