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勾着腰答:“妈妈在楼上待客。”“客?什么客?”赵洪才想到在巷子里看到的马车,在暗处,隐隐绰绰的不甚真切。果真,小厮道:“王爷和林姑娘来此。”赵洪才心思转几圈,只道着:“楼上几个姑娘可都在?”虽并未到迎客时候,但对于赵洪才这种,小厮自然晓得应对,展臂伸着请入内:“姑娘们皆在。”是以,赵洪才甩过腰间的玉佩,背过手一步步踏阶而上,在两相分径时顿住,与右侧安静相比,左侧对话声过于吸引他。而这厢凤二娘面子多少挂不住,着实不曾预料倒是被林照牵了鼻子去,她可不是什么任由牵扯的,故而凤二娘眯眼笑,一派温和模样:“即便离开了,那也是环春楼的一家人,你娘芝兰也是,都是我环春楼的姑娘。”慢慢靠近石秋厢房的赵洪才正巧听到这句话。他停了步子,只一瞬,又向前走两步。“她早就死了,早已重新投胎。”林照的回话。仲熙不知为何觉得烦闷,稍一偏眼,捕捉到黑色衣角,他退后两步,冷声道:“赵洪才。”似在神游不妨的赵洪才吓得两肩抖擞,他抬眼见是仲熙,忙拱手行礼:“王爷。”屋里几人听到门口动静,凤二娘忙不迭走出来,见到赵洪才亦是颇惊,面上却不显,只招呼着:“赵商怎的这会儿来环春楼了?”“一时兴起,想来便来了,左右不见人影,就上楼来了,听着声响过来,谁知前脚刚刚站定,就被王爷逮个正着,倒像是我赵某人做什么听墙角的小人行径。”他一番自嘲,全数堵了凤二娘的话,凤二娘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捏着帕子的手指掩到唇边笑了起来:“说的什么话,赵商何须听什么墙角,有什么想听的问我便是,依我们的关系,我什么不能和你说。”赵洪才偷觑面无表情的仲熙,讪讪笑。凤二娘看得出尴尬局面,打着圆场道:“赵商是要找谁?这会儿姑娘们都在屋里打扮拾掇着呢。”林照未出门,单在门内站在,眼睛向外望,可看到仲熙身姿和一小截灰布,她并未多看,耳闻着外面动静。“还能是谁,春娘在的么?”凤二娘会心笑:“未外出接客,这两日尽和我说道着赵郎怎的还不来,说的我两耳长茧。”她的声音拔了高,以至右侧的一个阁屋将门开了条缝,探出娇颜来,两靥薄红,害羞样态。“妈妈,说什么呢。”几人去瞧,正是春娘,见得人皆望过来,又羞答答撤回身,门却未阖上。赵洪才遂向仲熙弯了腰,余光似有若无瞥了几眼石秋屋里。“王爷,那我便不打扰了。”仲熙看见他甚觉恶心,不惑年纪,仍这般放浪,他登时想起刘府宴中他看向林照的眼神,心中愈发不喜,只从鼻腔里嗯了声,便退回屋内。看着赵洪才入了春娘门,凤二娘才扭着腰肢转身,并紧闭了门。“王爷不必忧虑,林姑娘的身份我会守口如瓶。”此话言外意是想再提醒仲熙,林照并非只是个小寡妇而已,以前十几年还是环春楼的妓子。在凤二娘看来,仲熙身为王爷想要什么女人不可以,何须要一个既是妓子又嫁过人的破鞋。她乐见林照再度落魄,甚至想让林照求她,再入环春楼。谁知仲熙却是掀着眼皮凉凉看她一眼:“本王记着了,若是让本王在何处听到不该有言论,我就来找你问罪了。”凤二娘只觉得脊背一凉,一时多有不敢置信。又见仲熙走至林照身侧,温柔看着她,声音和缓带些安慰:“你若有什么担忧尽数告诉本王,我帮你摆平。”林照怔了怔,对他的反应多少有些意外,她仅以为她不会对凤二娘的刻意挑拨作反应,不想还要在凤二娘面前添把火。“有王爷在,我有何可忧的?”林照对他弯眼笑,顺着回答。凤二娘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她想起二人自进楼一直相握的双手,再想王爷在林照亲口承认时全无半分震惊神色。霎时明了,怕是王爷早已知晓林照身份。真是个好命的,这样的身份也能得王爷如此宠爱。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缠了男人心。凤二娘几许妒意,自林照承认四姑娘的身份后,她就处于劣势,凤二娘咬着一口银牙,不管不顾的,总要得一些什么才不枉她设计一番。“林姑娘你既已承认你曾是环春楼的四姑娘,那么有一笔账就要清算,私偷毁掉卖身契怕是要赔偿的。”林照想过凤二娘为何执着于她的身份,六年前的事让凤二娘丢面又丢摇钱树,关于挑拨,她相信仲熙,且有王府作靠山,定是不会回去,左思右想,还有银钱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