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竟然很平稳。“玉珠,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灵脉阵法吗?”叶悯微边说边把鼻梁上的普通视石摘下来,换上那副水晶视石。谢玉珠愣了愣,她问道:“师父你是说……让戒壁与斥灵场失效的灵脉法阵?”当初她们讨论出两套方案来破坏秦嘉泽的计划,虽然最后选取了修改缩地令这条路,但是叶悯微也一直在研究令戒壁与斥灵场失效的灵脉法阵。研究之时谢玉珠一直在旁学习,如今那法阵已经演算出来八成。叶悯微抬起眼睛,那双灰黑的眼眸透过水晶视石直视着谢玉珠的眼睛,她说道:“玉珠,你去戒壁下面完成这个灵脉法阵,让戒壁和斥灵场失效。”谢玉珠瞪大眼睛,她一时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慌道:“可是……可是师父,那个法阵你还没算完……”“我教过你演算的方法,你也学得很好。”叶悯微拿出她记载无数算式与图画的小册子放在谢玉珠手里,她的目光沉静而笃定:“你能够把它全部画出来。”谢玉珠拿着那册子,只觉手里的东西有千斤之重,她满眼惶恐:“师父你要把这事儿交给我吗?可是……如果我失败了,那你和二师父……”“你可以做到。”叶悯微仿佛在做出某种承诺,她拍拍谢玉珠的肩膀,让谢玉珠混乱空白的脑海翻江倒海。叶悯微向后退了两步,谢玉珠抱着她大师父给的册子,愣愣地看着她大师父。叶悯微对她说道:“来不及了。我现在去找秦嘉泽,我会拖延时间,等你完成。”“师父!”谢玉珠伸手想要去抓叶悯微,却见叶悯微转过身去,蓝色衣袖从她的手心拂过。她的师父没入滚滚人潮,跟随那戴着面具的伶人队伍,向举办竞卖会的千金楼而去。鬼市热闹非凡,人们摩肩接踵地从谢玉珠身边经过,纷纷朝着千金楼的方向涌去,只有谢玉珠怔忡地站在原地。那怔忡大概只有短短的一瞬,橙红衣衫的姑娘忽而攥紧了那书册。她咬咬牙扭头逆着人流而去,抬眼望向那莹莹蓝光的穹顶之下,矗立在远处,轮廓模糊的迷津戒壁。再有一个时辰,就是秦嘉泽的苍晶炼制之法竞卖会。自在轩内,林雪庚挥手将那颗消息珠仍出窗外,将那不染滴血,银光闪烁的蝶鸣剑归剑入鞘。她正欲回身离开这件牢房,却听她身后的温辞再度笑出声来。那恣意嬉笑的人懒懒道:“你还想嘲笑我?能嘲笑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林雪庚的脚步顿了顿,她并没有回答温辞,像是方才的动怒消耗了她太多力气,已经不想再多费口舌。正当她想要继续迈步时,却听温辞漫不经心说道:“你刚刚有个地方说错了,这蝶鸣剑确实是叶悯微亲自所铸,陪伴她数十年。但是它的名字,是我起的。”“因为我说我讨厌见血,她铸剑时便有意设计使它触血生蝶。这柄剑由我命名,雕花是我手刻,铃铛是我所系,她全由着我决定一切,这可是她此生唯一的命剑。”——我让你所见的鲜血,都变成蝴蝶怎么样?在那个终成美梦的噩梦里,叶悯微曾经这样跟他说过。其实她早已经为他做过了。失忆之后她还是和过去一样,一点儿都没变。“我难道是个傻子吗?我难道会就这么轻易地,随随便便地钟情于某人吗?”
温辞嗤笑一声,慢慢地低声说道:“世人白骨之上生血肉,血肉之外覆皮囊,粗布麻衣、绫罗绸缎、珠翠簪缨、粉黛胭脂,层层堆叠粉饰。一眼望去眼花缭乱,分不清是人是是兽,是鬼是神。”“但是你看叶悯微此人,只有一颗一览无余、触手可及、灼热烫人的心脏。”即便那颗心脏并非为你而跃动,难道你能不为它震撼吗?这样一个先日月星辰一步的天才,以她天马行空无所不能的姿态,去实现你最微小的愿望。这并不是因为她爱你,只是因为她能够做到。可你能不爱她吗?温辞抬眼看向林雪庚,昏暗灯火之中,红色的蝴蝶在飘飞的尘埃中飞舞,林雪庚的鸦青色的背影紧绷而僵硬。温辞眯起眼睛,说道:“真的有人能在了解叶悯微的同时,单纯地痛恨她?林雪庚,你当真想要她的命吗?”她以完全袒露自己的真诚的目光,奉上的东西即使不是此人想要的,都足够让人动心,让人只能咬牙切齿地爱她。就像他一样。林雪庚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认同。她终于迈开脚步,提着灯消失在门后的长廊间,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温辞看着林雪庚的背影消失在门扉之后,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他卸去一身力气,仰头靠在柱子上,在寂静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温辞唇角戏谑的笑容逐渐消失。蝴蝶围绕在他四周,他疲倦地闭上眼睛。“今夜恐怕要热闹得厉害了。”危局叶悯微挤过人群向那举办竞卖会的千金楼而去,路两边映出光亮的楼阁,拥挤的人群、谈笑声、鼓乐声与伶人歌声穿过她的身体,所有灯火在她的眼睛里落下幢幢之影。还有一个时辰是苍晶炼制之法的竞卖会,而后紧接着就要竞卖林雪庚的斥灵场。竞卖会后秦嘉泽应当会通过缩地令离开鬼市,那缩地令被她改过大概会难以发动。但是秦嘉泽若是仔细查看其中灵脉,以那颗头脑,应该还能改回来。——你必须要在秦嘉泽公布苍晶炼制之法前换回你的头脑,阻止他站上竞卖台。温辞的这句话在叶悯微脑海中响起之后,其他画面和声音却仿佛寻到缺口,喷涌而出,纷至沓来。——万象之宗一定是把巫先生作为无用的记忆,全部清理掉了吧。——我是为了告诉叶悯微,我喜欢她,才回到这个世上来的。——可是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把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那可是五十年啊!“不要想,不要想这些。”叶悯微喃喃道。千金楼在叶悯微的眼眸里越来越近,逐渐高耸占满她的眼睛。她从人群的缝隙间向前而去,她尽力踏平脑海里那些嘈杂的声响,筑起高耸的堤坝。她对自己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要回想。然而这个可恶的脑子不肯听她的话。巨大的药柜摇摇欲坠,抽屉不断从其中落下,她只得在轰鸣声与飞溅的记忆碎片里穿行。——我这辈子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绝不原谅!——叶悯微,我们相识数十年,我仍无法想象像你这样的一个人,究竟会怎样去爱人。——恭喜你叶悯微,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