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千金楼因密不透风的人群而闷热,人们还围着那竞卖台,兴奋地吵吵嚷嚷,浑然不知鬼市之外的危险正在步步逼近。而搅弄风云者在奢华的厢房里悠悠坐下,秦嘉泽抚摸着手上的扳指,露出高傲而玩味的笑容,说道:“当然,若尊上肯讲明一些事情,本王也可给尊上指一条生路。”这厢房正中站着的蓝衣女子身形挺拔,她因秦嘉泽所说之事而若有所思,却并不惊慌。她盯着他的行动,目光落在秦嘉泽身后的滴漏上。离竞卖会开始还剩一刻。叶悯微说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你为何时常因我的头脑而痛苦难忍?”秦嘉泽神色一冷,冷然道:“你果然在易生术上动了手脚。”“易生术并无纰漏,这是我的头脑本身的问题。它本身就难以驾驭,即使是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万象之宗过目不忘,惯于清理无用的记忆。林雪庚的嘲笑声响起,牵扯起埋于深处的其他思绪,它们蠢蠢欲动意欲伺机而上。叶悯微闭上眼睛稳固心神,只一瞬又睁开。她听见珠帘晃动声,睁眼之际便看见阿隆捧着一碗浓稠的药汁匆匆而来。阿隆低头小声跟秦嘉泽禀告几句,那碗药便被放在了秦嘉泽手边的桌上。药汁上飘出白茫茫的热气,正是她方才通过消息珠所见的安神汤。她正在等这碗药。秦嘉泽不觉有异,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尊上对这颗头脑的了解不至于此吧?不如爽快些都告诉本王,本王只等你到竞卖开始前,时间所剩无几啊。”叶悯微看着秦嘉泽端起药碗。那深褐色的液体在雪白的瓷碗里倾斜,涌向他的嘴唇,他的喉咙上下滚动,药汁便被吞咽进他的身体。一口,两口。叶悯微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她说道:“我听说鬼市的规则里,无物不可交易,损伤财物者必须等价偿还。”秦嘉泽挑眉看向叶悯微。叶悯微继续陈述道:“身体亦是财物,损伤即便并非有意也必须赔偿,如何偿还由债主而定。”秦嘉泽皱起眉头,忽生不祥预感。“你手里的安神汤,以毒性麻痹头脑来安定思绪,从而减缓头疼。”叶悯微抬起手,那戴着金指环与铃铛的手指向他,哗然作响。“但那是我的头脑,你在毒害我的身体。”秦嘉泽脸色陡然一变,那药碗里的药汁已经见底,放下已全然来不及。他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你在说什么?易生术已经交换过……”然而在秦嘉泽话音未落时,屋外的穹顶上便显示出新的交易记录,万象之宗的名字再次出现,屋外的宾客们议论纷纷。人声鼎沸中,叶悯微的声音响起,便如曾经林雪庚跟她说的那样,声音平稳却如平地惊雷。“秦嘉泽,我要你的自由。”秦嘉泽手里的药碗应声落地,摔得粉碎。只听扑通一声,他竟然僵硬地径直跪倒在地,动弹不得。周围的仆役侍从大惊失色,大喊着“王爷!王爷!”,他们围上叶悯微却又碍于戒壁规则,不能动她一个指头。华丽的厢房内满屋混乱,惹得走廊上的人都要伸头朝此处看几眼。
秦嘉泽抬起头来,他的衣服被褐色的药汁所浸染,狼狈地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悯微。只见叶悯微在仆从包围中,旁若无人地开出一条道来,迈步走到他面前。她蹲下来,注视着他的眼眸说道:“虽然我对人世的规则并不了解,但我刚刚学习过鬼市的规则。”“我认为那是我的脑子,你也这么认为,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戒壁自然会承认那是我的东西。”“如今你欠我的债,你无法走上竞卖台,也无法离开鬼市。”秦嘉泽恼羞成怒,他僵硬地直着身体大笑道:“哈哈哈哈,尊上不会以为耍一点小把戏就能万事大吉了吧?不过是偿还一点点毒性损伤,你能控制我多久?一盏茶?一炷香?不过是垂死挣扎,白费力气罢了!”“只要我不愿意,易生术也不能交换我们的头脑。叶悯微,你何必与我虚耗光阴,自寻死路?”叶悯微望向她手上的金指环与铃铛,它们精致繁复,色彩绚丽,有独属于那个人的花香气味。她伸出手晃了晃,坦然道:“如果它让你生不如死,你自然会愿意的。”而另一边的迷津渡口,谢玉珠却已经濒临绝境,走投无路。她心跳如鼓,紧贴在戒壁之侧,望着未完成的半个阵法不知如何是好。那黑色的山峦压过来,几个黑影朝迷津而来,从黑暗中显出身形,正是穿着白云阙道袍的修士。谢玉珠踉跄向后几步,没入斥灵场之中。只见那三个修士落在戒壁之前,其中有两个道长白须白发,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数。其中一位白发道长说道:“策玉师君?您缘何出现在此处?”谢玉珠攥紧了手里的布包,意识到这几个人从前曾见过策玉师君,他们把此刻容貌相同的她,当成了策玉师君。“我……”谢玉珠犹豫道。“您竟然为了此事出关,若是您已经出关,也该提早知会我们一声。”另一位年长的修士说道。谢玉珠听见自己强装镇定的声音。“你们如今包围鬼市意欲何为?”年长的修士们露出疑惑神情,而年轻的那个口无遮拦道:“自然是剿灭灵匪,阻止苍晶炼制之法散播。”谢玉珠呼吸一窒,六神无主,她想若她不能及时完成法阵,那她大师父二师父怎么办?可她完成法阵,这鬼市里的人,还有她大师父二师父就能活吗?“策玉师君?您是怎么了?”白发道长狐疑地望着她。谢玉珠望向手里的布包,若她是真的策玉师君,是所有仙门敬重的仙门领袖,即将主持太清坛会的宗师,他们会不会听从她的号令?策玉师君能不能力挽狂澜,保所有人平安无事?可是等她变回了策玉师君……还会站在她大师父二师父这边吗?她听说自己与大师父有旧怨,她不会借机伤害她大师父吗?谢玉珠思绪混乱,攥着布包的手簌簌发抖,那已经生疑的年长修士伸出手来,对她道:“师君,先离开此处……”正在那道长伸出手时,谢玉珠面前却出现一个被灰烬缠绕的黑衣身影,径直撇开那道长的手臂。风声烈烈,灰烬遮天蔽日。“几位道长认错人了。她是在下的朋友,并非策玉师君。”那个人的声音含有熟悉的笑意。几位道长纷纷大惊失色,厉声高呼,拔剑出鞘。远处黑压压的人群似乎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