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他失望的是,段江言并没有表现出他期待的挣扎,甚至没说一句好话求他,只是继续不卑不亢安静看着他。“你该不会还把希望寄托在那个废物身上吧?”秦祥宗怒道,“你不怕是因为觉得他能救你?可他自身难保你不懂么?蠢货!”段江言闭上眼睛。无论很久之前的北山还是现在的秦朔川,都是他的精神依靠,无论是虚幻中的游戏,还是鲜血淋漓的现实,他都相信秦朔川。但他的镇定并不需要来自任何人,只需要来自他自己,万物都向生畏死,他恐惧着战栗着,可是他不怕死亡更不会为此失去理智摇尾乞怜。“真慢啊,”秦祥宗看了看表,“你猜他会不会还想垂死挣扎做点什么?可是整艘船上都是信号屏蔽装置,现在这里就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猜猜他能做什么呢?”最可怕的凶手敌人往往不是因为他们多么强大,而是因为他们过于了解。秦朔川是老爷子亲手培养起来的,对他的每一步思考实在是太熟悉太了如指掌。在商界的博弈需要与生俱来的能力和天赋,他才输给了秦朔川,可是歹毒的法律之外的手段上,秦朔川必然远远不如他。“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一时半会来不了吧,说不准也没想垂死挣扎什么,单纯就是病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秦祥宗似笑非笑,“对吧,段医生?”段江言闻言顿时咬牙。他果然计划好了,秦朔川果然不是生病,而是被他下了毒。秦祥宗自信一笑:“等他来了,我要在他面前弄死你。要是来的不是他本人,就来一个杀一个。”他转而很和善似的问于滨与一众船员:“你们帮我想想,怎么弄死这位医生,才会让秦朔川最刻骨铭心呢?得让他知道不听话的代价。”于滨不敢吭声,站在原地不动。反而是旁边的船员小声打断:“老板,在公海杀人真的没人管么?那个什么的‘船旗国’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杀了人,真的能顺利去别的国家么?万一……”话没说完,秦祥宗原本和善的笑容忽然消失。他一抬手,玩笑似的轻描淡写用手指做了个开枪的动作。他的属下干脆利落抬手就是一枪!这把枪没有消音器,“砰!”一声巨响!段江言登时心头一颤,那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话太多了,”秦祥宗道,“我不喜欢话多的人,更不喜欢质问我的人,你们还有谁想有问题想说话么?”所有都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死者的血流淌着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其他船员心惊胆战往旁边躲了躲,避免蹭在鞋上,又像是避免着这一场上了贼船就下不去的噩梦。曾经为了钱财手刃同伴,双手沾了血现在谁也逃不掉了。秦祥宗无所事事踢了踢死者,问段江言:“你猜秦朔川会签吗?他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呢,不过不签也没关系,把他弄死之后作为遗产,产业会回到我手里。就算蒸发一小半市值,至少能保住大部分”秦祥宗已经山穷水尽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产业失去了儿子,此时无所事事的玩弄猎物一样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什么文件。段江言竭力挪开目光不去看死者,把恐惧硬压下去。他镇定道:“你的儿子和儿媳不是死在意外车祸里,是秦锦杀的。你杀了秦朔川,将来要让杀人凶手顺遂继承产业?”他已经不记得一目十行过后的原文剧情了,大概是肩膀挨了一闷棍的痛加上各种惊吓反而让他在电光石火中想起一点细节,勉强拼凑出模糊的人名手段和地点。“……就是这样,你既然手眼通天,可以自己去查我说的对不对。他能杀父母,他也一样敢杀祖父。”秦祥宗闻言略一皱眉。细节清晰,他这两天的确在着手调查夫妻二人的死因,只是还没往段江言指的方向查。
船外电闪雷鸣,天崩地裂似的雷声猛烈震响,仿佛要将天地劈开一个大洞!有脚步声蓦然传来。段江言登时神经一紧——这种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这次绝对是秦朔川!昏暗的仓库内,大门在风雨中忽然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过去!甚至连秦老爷子都面色凛然站起身,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本以为会是剑拔弩张甚至厮杀起来,那些船员们连近身肉搏的可能性都想到了,登时捏紧手中的枪戒备着脚步微动。但秦朔川竟然在进门后,先是神色从容收起了手中湿淋淋的伞,然后又转身打开灯。原本昏暗的仓库内顿时亮如白昼。秦朔川面无表情,语气素来淡然沉着又有点居高临下:“黑灯瞎火的,都看得清楚么?”众人顿时疑惑相互看向彼此。仿佛地上的尸体和鲜血不过只是道具,而现在的一切也只是祖孙二人的普通争执和家庭矛盾而已,轻描淡写又平静。段江言立即抬眼看去,在不适应而骤然有些刺眼的光芒中仍努力望向秦朔川。即使秦朔川只是自己一个人孤身前来,即使他似乎仓促又手无寸铁。方才被压抑在内心中,对死亡对鲜血与尸体的恐惧以及一切惊慌战栗,在此刻喷涌迸发而出,随即被安定的力量取而代之。秦祥宗脸色沉下去。他想看到的可不是这一幕。他已经做了准备要欣赏秦朔川如丧家之犬一样恐慌、向他乞求饶恕爱人的性命,然后他要当着秦朔川的面一刀刀杀了那个医生。让他看看忤逆的代价是如何刻骨铭心。秦朔川却竟然一点恐慌都没有,毫不在乎甚至有心情装腔作势,摆弄着在人前的面子和架子。情侣两人没一个做到秦祥宗满意的。秦朔川把长柄雨伞绅士放在墙边立起来控水。秦祥宗带的人立即上前去搜身,他真的手无寸铁,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秦朔川面无表情,被搜身之后平静甚至堪称随意的把双手揣进裤子口袋里。在那个瞬间,两人的目光有瞬间的摩擦对视。秦朔川明明白白看了段江言一眼之后,才做出双手揣入口袋的姿势的。这并不是秦朔川惯常的动作,或许这就是大半年来聊天打游戏的默契,只是一个微妙的感觉,段江言就知道他意有所指。裤子口袋……想起来了,是出门前随手揣起来的那把弹簧刀!感谢船上的椅子又宽又简陋,他的手不是反绑在椅背后面,而是自己的背后。左手努力一下,可以慢慢勾到右侧口袋。大概因为敌我悬殊又是偷袭,秦老爷子太自信了,船员绑他时没搜身,秦祥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