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秦朔川的体力也已经在整场激战中达到了极限。更不必提还受伤大量失血,又被海面重重一拍。在落入海水的瞬间他就失去意识了,殷红的血液在海水中扩散开来,不断流逝。段江言连忙拽住昏迷的秦朔川,眼看着那边的特警已经快速放下救生艇划了过来。“醒醒,秦朔川你别睡!”在警察们的帮助下把他扶上救生艇,段江言连忙双手颤抖着给他的伤口做处理。但他是医生,最清楚这样的伤不是轻易就能止住血的,而秦朔川的脸色已经白得近乎透明,没有一点生机。段江言憋了整整一整晚的眼泪终于彻底释放了,无声但疯狂的流淌,如一种释放又如新的恐慌,热泪砸在秦朔川的额头上、眼窝处,不断哽咽抽泣。秦朔川的睫毛突然颤抖了一下,继而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江小狗还在哭的一塌糊涂。他抬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艰难地虚弱笑着哄他:“哭什么?刚才摔晕了而已……现实版游戏刺不刺激,别怕……我枪法比在网上怎么样……”人就是经不住安慰。原本还能忍忍,被这样哄一哄,段江言差点要哭出声了:“你说呢!一点也不刺激!呜呜呜呜——”“小狗变小火车了?”秦朔川继续哄他,“你看那边……海市蜃楼……”昨晚一切风平浪静时,秦朔川还哄他早点睡,说早睡早起去看雨后的海市蜃楼。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然在救生艇和这样的处境里看到了。段江言的大脑宕机,让他看他就下意识转头看去。不是几百年前的书中所写的碧瓦飞甍了,但天边高楼林立,恍然如天上宫阙,大片盛景堪称震撼人心。段江言顿时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真正幻境,这一切惊心动魄的经历更像是梦了。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不对,连忙回神。秦朔川攥着他的手缓缓松开,一声不吭再次陷入昏迷之中。海市蜃楼的奇观不久就消散了,但此时段江言已经坐在了抢救室外,并没有从开始看到最后。游轮无声改了航线调头靠岸,但距离京城也实在是相当远。秦朔川的伤太重,根本就来不及回京城。医用直升机在海上悬停已经是人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都仍旧让心急如焚的段江言感觉度日如年。手术室的门推开,段江言连忙站起身:“情况怎么样!”医生边比划边说了一些听不懂的语言,见段江言艰难又焦急茫然的试着理解,于是转而磕绊着用英语试图表达。急糊涂了,忘了这里不是国内。非英语母语国,英语难免各自带着口音不太好理解,但看医生点头的动作,段江言终于松了一口气。万幸那一刀没伤着内脏,但失血太多情况不太好,心脏还没有完全养好因而承受的压力非常大,但只要能苏醒就万事大吉至少不会有更严重的后果了,预后不错就已经是万幸。段江言磕磕绊绊听着时不时用英语问几句,查一查翻译。秦朔川已经推出手术室了。
“上帝保佑,希望病人在二十四小时内能醒。”段江言没说话。在一定的时间内醒不过来,本来就是非常危险的症状。万幸这里可以全程陪同,至少让他一直看着秦朔川、安心一些。段江言的肩膀不出所料果然骨裂了,他自己也是伤员,医用直升机空间有限制只能上一个家属,他并不是最好的人选。毕竟唯一的家属有太多事情要第一时间处理完、忙碌着跑上跑下,而段江言应该跟着其他人一起回京城,好好治疗好好休息。但刚遭遇了这么恐怖如噩梦的事故,他是如何都不会现在和秦朔川分开的。秦朔川无意识中都依旧攥着他的手,他又怎么可能不紧不慢自己回国,不敢相信等到秦朔川苏醒后发现自己不在时会多么迷茫。异国他乡,夜色一点点吞噬掉落日余晖,段江言不敢睡,坐在病床边趴着打瞌睡。睡着了就会反复做噩梦,梦到游轮炸毁的瞬间掀起如有千尺高的巨浪,梦到尸体和血,梦到没入秦朔川腹部的利刃。他太累了,趴在床边也不住打瞌睡。惊醒后又连忙看时间。秦朔川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白的如同与纯白色的床单被套融为一体,安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旁边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他极为虚弱也极为糟糕的生命体征。段江言站起身,摸了摸他的脸,又用棉签沾着水轻轻润了润他的发白干裂的嘴唇。秦朔川的手是冰凉的,为段江言而空手接白刃时右手又受了伤,旧伤刚好又添新伤,他这只手多灾多难仿佛是八字犯冲。身处异国他乡,即使亲朋好友想过来陪他也要走手续办入境手续,段江言对秦朔川既心疼又担心他有事,恐惧后怕又委屈,恍然生出噩梦仍在持续的恐慌。段江言的眼眶红了,片刻后无声掉下一滴两滴三滴泪水。又不敢哭的太大声以免半夜影响上下左右的其他病房,于是埋头枕着秦朔川的胳膊给自己擦眼泪。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指尖在段江言的脸颊上轻轻抚过。段江言又困又累已经哭得麻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反而抓住那只手用力蹭了蹭自己断线珠子一样的更多泪水。几秒钟之后,段江言忽然停住。他疑惑低头看了看这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终于回神,猛然站起身,秦朔川半睁着眼睛,目光柔和看着段江言,似乎想说话但氧气面罩扣在脸上有些阻碍。“醒了?”段江言猛然站起身,帮他摘下面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冷不冷?”“江江……去休息……”秦朔川嘴唇动了动,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勉强辨认口型。“不不不,我不困,你别说话了。渴不渴?还不能喝水,我用棉签给你沾一点好不好?”秦朔川:“乖。”见段江言不动,依旧坐在床边,秦朔川麻醉药劲还没完全消散,勉强往往旁边挪了挪:“你是不是害怕……不敢睡……?”段江言如实点头:“睡着了做噩梦。”“上来。”“这怎么行呢,医生挤在病人的床上,回头给你挤地上了怎么办?”秦朔川没说话,安静看着他,又往床边挪了挪。见段江言不动,他垂眸道:“就当是我怕,你陪我……现在不是医生,是家属。”两人对视许久,段江言默默爬上床,钻进秦朔川的被窝。他全身冰凉,段江言小心绕开他腹部的刀口给他暖着,埋头靠在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