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筷子又夹一筷子,司丝吃得很是享受,时而眯眯眼、时而微笑点头,只因这一桌子饭菜都是照着她口味上的。
君屹却始终未动,他侧头看着司丝的一举一动,眼神晦涩,满是疼惜眷恋。
犹记得从前落难,她这也不捨得那也不捨得,她其实很是爱吃甜点、很爱吃荤食,可为了他,她硬生生忍着飢馋,骗他这也不爱吃、那也不爱吃,小心注意照顾他,而如今……她却再未看他一眼。
君屹心里好似压着巨石,喘不过气来,倒不说他贪恋她对他的好,只因她对他生分了,再也不会如从前那般爱他,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可饶是如此,君屹仍旧无比满足,哪怕她不再爱他,能随时来见她,看着她穿戴着他赠她的衣饰安稳待在他身边,这也是极好的。
君屹细细打量着司丝的模样,深沉而无言,她肤色偏白,穿着一袭红裙尤其娇俏,发间点缀着金丝凤簪,瓔珞轻摇,相得益彰,可仍是好似缺些什么。
因着深爱,君屹总觉得他待她不够好,哪怕他对她宠爱的程度,早已远超过去南陵歷任帝王,有违祖训。
他只恨不能立刻将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搬给她。
她不爱着这些身外之物,可这却是他眼下唯一能给她的。
美食当前,司丝自是不会委屈自己的舌头,可君屹总盯着她看,这让她尤其不自在。
「咳——」
司丝突然咳了声,她本是打算以此打破平静,唤君屹回神,好说接下来的话,却不想他竟如惊弓之鸟一般反应剧烈,苍白着脸霍然起身奔到她身边,力道之大,甚至带翻了他坐的圆凳。
他蹲身在她面前,手抚着她脊背,隱约可以感受到颤抖,急忙问:「可是呛到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
情动而智损,司丝今日可算是见着活生生的例子了,这般虚假的表演竟也能骗过他。
可既然他这般爱她,为何好感度总是达不到满值?莫非他还有哪里对她不满?
司丝恨极了这般猜不透的感觉,如此便更討厌被这罪魁祸首触碰,僵着身子侧身避了避。
「无事,被汤水呛了下……陛下迟迟不动筷子,可是觉得今日这吃食不合口味?」
君屹看出了她的抗拒排斥,心口一窒,默默收回手,却也在確定她无事后暗自松了口气,天知道方才听到她咳嗽他想到了什么。
早些日子她倒在他怀里呛咳吐血的记忆深扎在他脑海里,从前总梦不到她,如今恰恰相反,但那並非美梦,而是她死在他怀里的噩梦。
每每梦醒他总是一身冷汗,记忆太过深刻,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那绝望战慄的余韵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不记得他多少次在深夜赤脚奔入她宫中,直至看到那些微光亮,感受到她的存在,才慢慢从恐惧中抽离。
从前他以为他对清漪的感情便是他爱一个人的极限——隱忍、包容、退避,如今却重塑了认知。
他小气又贪婪,自私又敏感,他做不到放手,哪怕两个人一起痛苦,就这么生熬着,互相憎恨着,他也容不得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