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今日宴席上出一点差错,他这阁老的位置不保,恐整个杨府都置万劫不复之地。
是以他极为谨慎。
等柳海试验无误,杨元正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御膳摆好,其余官员陆陆续续上菜。
席间诸臣少不得上前给裴浚敬酒,裴浚却是抬手一拂,往杨元正一指,
“今日寿星是杨阁老,朕不抢他的风头,你们给他祝酒。”
杨元正苦笑不堪,起身道,“臣酒量不好,还请诸位海涵。”
“那可不成,今日您大寿,不喝酒说不过去。”
大家闹哄哄的要给他灌酒。
最后还是裴浚出面调停,“罢了,杨阁老上了年纪,你们饮一杯,他饮一口,算全了礼数。”
那要敬酒的何楚生满口咋舌,
“哟,杨阁老,您瞧瞧,满朝文武陛下最疼最敬重的也是您,咱们这些臣子谁有这待遇。”
杨元正少不得谢恩一番,裴浚摆摆手,示意众臣不必约束。
底下大臣忙着觥筹交错,裴浚却是认认真真吃了一顿饭,他素来养生,酒不过纵,饮食也不过七八分饱。
待他撂下筷子,杨婉亲自上前奉茶,一股细微的桂花香夹杂着一丝木樨香传入鼻尖。
杨婉晓得裴浚不爱女人熏香,是以她从不熏香,所以这身上携来的香气只能是旁人的。
裴浚最后一次在文华殿搂着李凤宁入眠时,她身上就有一丝桂花香。
所以,她这是来了?
不,也不一定,她这个人善变,什么香薰都爱往身上用,今日木檀香,明日桂花香,有一日也熏了梨花香,旁人送她什么她就用什么。
裴浚现在除了见着那个人,否则不敢乱断,毕竟吃过一次亏。
他从小到大只熏奇楠香,自始至终不曾变过。
凤宁却是没有定性。
她当然没有定性,否则也不会说走就走。
裴浚眉棱暗藏锋锐,接过杨婉那盏茶,一饮而尽,搁在一旁没有说话。
杨婉察觉他眉头微皱,恐惹了他不快,悄悄褪去廊庑一角。
就在这时,不知哪位喝多了酒的臣子,大喇喇站起身举目四望,瞧着这座门庭开阔,富丽堂皇的宅子,发出一番感叹,
“江滨当初选了这座宅子,取义大隐隐于市,在这寸土寸金的城隍庙,他能置办这么大的园子,可见骄奢,不过话说回来,这座宅子只有赏给了杨阁老,才衬这首辅门第,可见陛下英明。”
这话一落,席间的气氛微有些玄妙。
杨元正早知今日这场寿宴恐不太平,原来如此。
他含笑朝皇帝施礼,
“陛下,当初您赏赐这宅子给臣,臣拒而不受,顾念的也就是它太过于奢华了,可您一片爱臣之心,坚持赐予,臣岂敢违抗圣旨,不得已收下,可心里总归忐忑不安哪。”
裴浚闻言立即斥了那名官员,转而安抚杨元正,“朕赐给你的,那就是你应得的,阁老不必战战兢兢,享用便是。”
杨元正心下打起算盘。
什么叫你应得的?
江滨那是什么下场,他该得吗?
这一瞬,杨元正忽然领悟皇帝让他在这里办寿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