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其实还早,天色刚亮,但她是不敢留他了,老太太才去世四个月。崔奕没动,反倒是侧身躺了下来,一声不吭的。仿佛在生气。程娇儿便无语了,还耍起性子来了。还是当爹的人吗?见崔奕闭上眼,权当他累了,或许是她早起吵着他了。“对不起,是不是近来我夜里醒了多次,早上又起得早,叫你睡不好。”不等崔奕回答,程娇儿忧心忡忡道,“您还是去书房睡吧,实在不行,便睡在外间的罗汉床上,您不能这么熬着身子。”明明是关心他的语气。崔奕便睁开了眼,深深望着她,神情恢复了那一贯的严肃凌冽,“娇儿,这话不要再提了,我不会走的。”程娇儿败下阵来,叹着气道,“那您再歇会儿。”她继续躺下,背对着崔奕睡下。崔奕着实被她的举动给惹恼了,想赶他走就算了,还背对着他,以前她可不这样。那股子邪火又蹭蹭往上冒。他侧身将程娇儿搂在怀里,手伸了进去,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欺负她。程娇儿察觉到他动作的大胆,便知不妙。“爷,您在守丧呢,您不要这样”她也会受不了的,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崔奕掰过身子,堵住了嘴,她快呼吸不过来,只听见崔奕在她耳边低咬,“她可不配我给她守丧。”程娇儿愣住,她也知道崔奕不喜欢沈氏,只是规矩压在头上无可奈何。事实上大户人家,真正做到守丧三年的是没有的,很多男人只是外面瞒着而已,身边有女人,那种事可不是想忍就能忍,只是别弄出孩子来让人抓到把柄罢了。可是她现在怀着孕,程娇儿有些手足无措。崔奕替她做了选择程娇儿用力拽着被褥,深深吸着气,不敢弄出动静,咬紧了牙关,任由他为所欲为。额头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实在忍不住了,会睁开眼,对上他冷峻坚硬的表情,她眼眶微微发红。崔奕知道自己的样子有些吓人,毕竟不敢太过用力,她现在怀着孕呢。他忍得很辛苦,俯身下来亲了亲她,努力安抚她。程娇儿却觉得撑得慌,实在是受不了。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最是宜人,午睡刚起,程娇儿无所事事,?便叫丫头扶着她在后院散步。程娇儿这一胎的肚子显怀比较快,?穿着一件杏色祥云花纹的对襟薄褙子,一条月白的素色裙,?小腹微微隆起,面容韶秀,娥眉粉黛,走在花丛间竟是人比花娇俏。崔家东府和西府的后院是相通的,原先分家后,便借着一道雕窗将两边给隔开,只留一道月洞门相互来往。西府门庭开阔,?东府景致婉约如江南园林,?各有千秋。程娇儿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圈,便见前面院墙下有几枝海棠伸了出来,?花朵鲜艳灼丽,?很是漂亮。“那边是哪个院子?”秀娟比絮儿在崔府待的时间长,便回道,?“是东府的海棠苑,?里面原先有一个梅林,现在梅花谢了,?开了一院子桃花月季。”程娇儿一听便有赏花的心思,?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一胎怀的轻松,见着漂亮的花儿草儿就特别喜欢,她私下跟郝嬷嬷说,?郝嬷嬷怀疑这次是个女儿。要是女儿,一定像春日的花朵儿这般美。絮儿看出程娇儿的心思,便劝道,“夫人,您想去咱们便去逛一逛,崔府后宅可就您一个长辈,谁见了您还不规规矩矩的?”程娇儿神色恍惚,老太太她们都不在了,现如今她是崔家辈分最高的当家夫人,大少夫人柳氏那边时常有要事还会过来询问她的意思,倒也是不必顾忌的。两个丫头并后面跟着两个婆子,簇拥着她来到了海棠苑。海棠苑风景果然秀美,从西府湖泊引了一小撮溪水,缓缓穿过园中,小溪上头矗立着一四角龙凤阁凉亭,正中摆着一黄梨木的四角桌子,周围花团锦簇,春意浓浓。婆子立马上前将一块布毯放上,絮儿扶着程娇儿坐了下来。秀娟知道这会儿程娇儿又该饿了,便去传人给她弄吃的来。絮儿并另外一个婆子守着,程娇儿吹着凉爽的清风欣赏景色,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不多时,隔着半园桃花的另一侧长廊那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絮儿见状,立马竖起眉头,站在亭子边缘,眺望那边扬声道,“是什么人在哭?三夫人在这里,还不快过来请安。”长廊那头哭声顿时一静。程娇儿也没太在意,秀娟已经带着人提着食盒来了,程娇儿先接过帕子净了净手,准备吃点心,便见两个姑娘相互扶持着,撩开花枝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