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车窗两侧的废墟风景飞速后退,变成了模糊的线条。揪~“嘶”等待上厕所的云茵蹙着眉捂住头皮,转过身,当看见背后的男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小云!”李驰急忙关上热水,来不及拿杯子,用力推开齐绪,凶神恶煞,抬起巴掌作势要扇他:“再犯贱我揍死你!滚!”齐绪转身就走。他立在窗边,把几缕黑长发伸平,映着阳光专注凝视,又用手指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除了油一些,并无异常粘液依附。她也没事。齐绪抽出夹在腋下的粗厚‘马尾辫’,扯掉皮筋,将黑长发捆了上去,心想:等回到基地,就能给秃头人士制作假发戴。“小七”柔和的声音响起。张晓燕脸上挂着僵笑,看起来苦苦的。她放下消毒水喷壶,握住齐绪的手腕,不自觉地用了力道:“以后可不能随便拔女孩子的头发阿,尤其刘海,每一根都是有名字的,你再不听话,姐姐就要打你的小屁股了。”齐绪感受到拍在屁股的巴掌,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嘴唇哆嗦了半晌。“我看起来,像有病吗?”“怎么会呢。”怎么不像!张晓燕皮笑肉不笑,除了车头,1号到17号车厢,只要是长头发,不管男女,全都被他揪了一个遍!现在列车员们都忙疯了,挨个解释,“小七是精神病患者,不要计较”,人家这才作罢。早知道,就不借他皮筋了!张晓燕暗暗抓了下收集到的黑发,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好的预感。“小七,你要这么多头发干什么?”“做假发。”齐绪老实道。张晓燕的苦笑快挂不住了,脸颊上的薄肉直抖:“做假发阿”齐绪“嗯”了声,把辫子塞进兜里。他用眼神扫视车厢内的犄角旮旯,忽闪鼻翼,静心嗅着‘同类’的气息。可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与酒精气太过浓烈,不断干扰着他的嗅觉。齐绪大力搓动了几下红鼻子。拔头发这一路,每节车厢都在喷消毒水,上到行李架,下到座椅底,喷的很细,一问说是一小时一次。消毒水的化学成分会导致蜗牛身体出现溃烂,呼吸受阻变得困难。刺激性味道连他这个‘成年体’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小的幼体,这足以让它们快速死亡。所以它们会躲在哪呢?哪里是消毒水喷不到的地方张晓燕望着齐绪光洁的下巴,目光如炬。精神异常的病因,找到了!小七有性别认同障碍!他想当女人!张晓燕读过几本涉及心理学的推理小说,里面的变态就有这种病。这类人群对自己的生理性别感到不适,渴望拥有异性的身体特征。光滑的肌肤、乳、长发等。可这种病患,通常得不到家庭、朋友和社会的支持,得不到包容和理解。久而久之,人在各种歧视下就疯了,从而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所以,得支持!张晓燕敲定,摸上齐绪的后脑顺着,温柔道:“我们小七长头发也好看,姐姐还有发卡,要吗?”齐绪倒吸一口凉气,五官极具狰狞,慢慢的,化为一滩死水。有谁能来告诉他,被认定是精神病,怎么解释别人才相信他是正常人。“谢谢,我不要。”齐绪语气平淡。张晓燕敏锐察觉到齐绪生气了,连忙道:“那你饿不饿?喝粥吗?”齐绪想到隔离时喝的甜粥,下意识点头,随后补了一句:“要辣椒。”张晓燕松了口气:“行,你去坐着吧,别乱跑。”齐绪看向那群中二少年,眉头紧锁。昨夜断断续续停了好些站,12号车厢早满了。那两排三连坐空了一个,很是显眼,似乎正等着他去接受来自‘现世魔’的审判。齐绪磨磨蹭蹭地移到自己的座位。“哟,虚哥来啦。”陈墨轻佻的用侮辱性绰号打招呼,懒散的神情狂傲且张扬。齐绪神秘兮兮地冲他轻轻招手,陈墨满腹狐疑,侧耳倾听。齐绪捏住陈墨的耳垂靠近嘴,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轻言细语,“我有精神病,曾把一村人阉了,因为我想当女人,很恶心男性的雕。”陈墨大惊失色,使劲挣脱开,呆呆地盯着齐绪上扬的唇角。变态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奋力朝张晓燕追赶。“哟?”陈墨的同伴呲着黄牙,笑道:“你跟墨哥说什么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齐绪:“什么也没说。”黄牙男微微眯起眼,故作高深:“虚哥,奉劝你一句,我们都是跆拳道黑带,以后问你什么答什么,再触犯我们的逆鳞,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闻言,齐绪双手飞速打了几个乱七八糟的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吾乃黑暗之主,混沌的化身。”“尔等小小现世魔在吾面前皆如蝼蚁,胆敢挑战吾之威严,必将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吾之体内,封印着太古魔神凹凸曼,一旦释放,天地变色。”“吾之怒火,可焚苍穹,吾之剑,可斩星辰日月。”齐绪看着黄牙男,神情庄重而严肃。“你们,准备好迎接末日了吗?”黄涛呲出的大牙立马收了回去,不可置信的盯着齐绪,仿佛在看什么绝世奇葩。片刻后,他起身观望陈墨离开的背影,接着,跟其他三人相视一眼,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纷纷朝陈墨离开的地方跑。齐绪顺势躺了下来,抱起膀子,挤在狭窄的空位闭目养神。魔法暴击,谁不会啊。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噔”的一声。齐绪撑坐起来,望着已然无法保持笑容的张晓燕,那张脸,比吃了黄连都苦。“小七”张晓燕摆好粥和菜,又掏出几根棒棒糖伸到齐绪眼皮子底下,又哭又笑:“你能不能,安生会儿。”齐绪用指头扒拉糖果,挑出嵌了酸梅的红糖味,“能,谢谢。”张晓燕记下齐绪选的口味,苦涩道:“你只要不惹事,算我谢谢你。”她最后几个字拖着沉重的尾音,有着道不尽的无奈。齐绪连连点头,握住勺子往嘴里送粥。“诶,他的早饭怎么跟大家吃的不一样阿?”旁边的妇女抱着儿子,脸上写满了不满。“我们早上只有豆浆和油条,他咋还有菜呢。”齐绪转过头,看着当日被抢了舔舔糖的男孩。孩子半张着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糖果,垂涎欲滴。齐绪随即正对着他,慢条斯理地揭开糖纸,“吃吗?”男孩:“啊——”。齐绪:“啊——”“啊——啊啊!”男孩嘴巴张到最大,红润的喉咙眼儿暴露无遗,眼神充满急切与渴望。张晓燕瞧见齐绪坏笑的表情,即刻反应过来,连忙夺糖,可还是晚了一步。齐绪果断将糖送进自己口中,咂得吱吱作响:“嗯~,好~好~吃~呀~”男孩呆滞许久,骤然爆出高分贝的哭嚎。“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一发不可收拾,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通过哭声宣泄出来。“宝贝宝贝。”妇女手忙脚乱地安抚,再也没功夫扯皮早餐的事,“不哭阿,不哭。”“能不能管管啊!”“大早上的,让不让人睡了!”“服务员!服务员!”张晓燕腿一软跌在座位上,碎发随之散落在脸庞,尽显颓废,谁叫也不理。“咱有,乖,咱不吃他的。”妇女一边柔声哄着痛哭流涕的儿子,一边狠狠地瞪向齐绪。齐绪叼着糖一本正经:“大姐,我有精神病,听不得哭,想砍人。”“对,他有精神病。”张晓燕麻木地配合:“小心把他惹急了,掂刀砍你。”妇女立刻捂住儿子嘴巴,问张晓燕:“那其他车厢有”“没地方了,你要想站着,就去吧。”张晓燕恹恹道。妇女的脸皱成一团,直到看见巡逻的士兵,这才松懈,拿出糖豆塞儿子嘴里,不再吭气。“晓燕。”周凌峰推了推要死不活的张晓燕:“一切都还好吧。”“好,很好,非常好。”张晓燕垂着脑袋站起身,晃晃荡荡地走向自己的休息室。没几步,“啊啊啊啊啊啊!”她歇斯底里的把自己精致盘起的头发搓成了稻草窝,然后,若无其事般进入小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