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许氏好不容易暂领管家权,偏偏这花家小娘子又是个不安分的,进门后万一和她争夺管家权可怎么是好。
许氏强撑起笑脸:“毕竟小叔子他已经……也不是什么正经喜事,是以不曾提,等她进门,得到入夜了。”这等丢人的婚事,当然是见不得人的,已经和她商议,趁夜进门就是了,难不成还想同她许氏这般正儿八经地三书六礼聘来的大娘子一般,也青天白日敲锣打鼓地进门不成!就不信花家小娘子她有这个脸!
这样的冥婚可不多见,既没法看热闹,郡公夫人失了趣儿,懒散应付了许氏几句,便歪在榻上歇下了。
许氏赶着回灵堂亲自招呼其余前来吊唁的宾客,夏季炎热,她走得急,额间出了细汗,她拿了手绢边走边拭汗,才穿过抄手游廊,便听见一阵喧闹声,她悬目望去,拐角处正是凑做一堆的那几位纨绔子弟,为首的是安乐侯府的那位小侯爷徐松乔,人称郦京小霸王。
他姨母是皇后,官家年迈,膝下无子,有这么一位当皇后的姨母,这位小侯爷徐松乔算是在官家跟前长大的,官家爱屋及乌,视若亲侄。
仗着官家的势,这位徐小侯爷那可是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且这位徐小侯爷最是记仇,睚眦必报,今日过来,必定是为了寻那个花家小娘子的仇。
许松乔面若好女,俊眉修目,眉眼间是说不尽的富贵雍容,神态间是数不尽的嚣张跋扈,打眼一看就是富贵福气窝里养出来的公子哥儿,他身形更是较旁人高挑,一眼便能看到。
他寻摸了一根逗鸟棒,逗弄着游廊檐下的画眉鸟,和一旁的人说着话。
“她之前设计陷害我姐姐的那些事,我姐不计较,我可都还记着呢,更别说,我姐姐才是子规大哥的未来妻子,纵然他已经走了,她也休想占他妻子的这个名头。”
“哼,有我在,她今天休想能顺顺利利进这个门,我必定要让她彻底成为郦京笑柄。”
身边人纷纷附和:“那是,什么东西,也敢开罪小侯爷您姐姐,您姐姐就是我们姐姐,您放心,我必定不会让她好过。”
许氏捕捉了他的几句话,暗道不好,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劝。
毕竟现在开国公府这摊子事都交给她管着,但凡出点什么差错……那岂不是会一并怪她管家不利。
“我已经和她商议过,不过是入夜时分悄悄进府,小侯爷你实在不必为这等人费心。”
徐松乔略一拱手,懒散笑道:“这位嫂嫂,你莫管了,子规大哥为国捐躯,死了还不得安生,还得摊上这么一位娘子,祸乱家族,我就是替他不忿,断不会扰了子规大哥的清静。”
许氏心下微动,细一思索,若是能让她进不了门是最好的,既然徐小侯爷暗示不会闹太过,她面子上也抹得过去,更何况,这徐小侯爷就连官家都纵着他,一直以来横行霸道惯了,怪也怪不到她头上。
许氏假意道:“徐小侯爷莫要再同我玩笑了,我可要当真的。”
说完,便扭身走了。
管事婆子紧跟其后,惴惴道:“娘子,不会闹出事来吧。”
许氏穿过院门,挑高眉梢:“我怎不知有什么事!”
“你个老婆子,方才不过是徐小侯爷开玩笑罢了,年轻人爱开开玩笑也是有的,他怎么可能在丧礼闹事。”
“再说,纵然是冥婚,年轻人想闹闹婚礼,也很正常,不出格不就行了。”
管事婆子笑个不停,打了下嘴:“娘子高明,是我老婆子愚钝了。”
廊下的徐松乔继续逗弄画眉鸟,长眉拢起:“派去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徐松乔补了一句:“让她从角门进。”
“角门,那不是妾才……”
于荡笑道:“这算什么,没让她钻狗洞进来,那已经算我们小侯爷大发慈悲了。”
齐云连忙附和:“这主意好啊,你怎么不早说!小侯爷,不如让她钻狗洞吧,那多有意思啊!她肯定会钻,她这么喜欢子规大哥,肯定会钻狗洞进来,她要是钻了,那岂不是彻底成了笑柄!”
齐云笑容暧昧:“不不,要我看,不如让她钻我们小侯爷裤|裆。”
徐松乔横眉冷对,狠狠踹了一脚齐云的屁股:“滚,没得恶心人!”
徐松乔拿扇子指了齐云一下,厌恶道:“打今儿起,有爷在的地方,你都不准出现,听明白了!”
瞧出徐松乔是真怒,齐云立刻跪着连连讨饶:“小侯爷,我错了!我掌嘴,这花家小娘子怎配和您一并提起!我下回不敢了,您就原谅我吧。”
徐松乔还要再踹一脚,只听得一阵隐隐约约的迎亲曲响起。
虽然开国公府设了戏台,一帮戏子在那咿咿呀呀唱曲,但这样喜庆冲撞的曲子,在丧礼这样的日子是断不敢唱的。
徐松乔凝神:“什么声音!”
灵堂内的许氏也同样支起了耳朵:“什么声音!”
有女使匆匆跑进灵堂,附到许氏耳边:“是花家小娘子乘着鲜花马车来了!”她的个老天爷呀,她们郦人确实都爱花如命,很愿意为鲜花使钱,可这驾一车鲜花过来成亲,她也真是没见过呀。
许氏瞠目:“不是与她说了让她入夜时分悄悄进门她竟敢这么青天白日吹吹打打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