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是
在吃醋。但被小辈这样戳破,她还是有些不太自在,便用还沾着泥巴的手轻轻捏了捏明姝雪的脸颊,故作严肃地说:“没大没小的,我看你兄长没说,倒是你在说。”
明姝雪一边笑一边躲:“祖母!您怎么还拿泥巴糊我的脸!三岁稚童才玩泥巴呢!”
见状,沈晗霜忍着笑意,什么都没说,却是想起来了,之前想为她择婿时,外祖母曾无意中说漏了嘴,说若沈晗霜看中了不止一个,明家也并非住不下,可以将他们都……
其实若抛开长辈的身份,外祖母应还有许多她们这些小辈不曾见过的模样。应只有外祖母那些几十年的姐妹才见过她的另一面——
不是谁的母亲或祖母、外祖母,而只是她自己。
偶然瞥见爷爷正神色温和地看着外祖母和明姝雪笑闹,沈晗霜心神微顿。
沈晗霜曾听外祖母说过,爷爷与她很久之前便认识了,甚至早在沈晗霜的父亲和母亲偶然相遇之前。
那或许爷爷也曾见过外祖母的其他模样?
思绪不自觉地分散开来,沈晗霜心底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她又很快将其按下。
应是她想岔了。在沈晗霜的记忆里,爷爷一共就只来过明家两次。一次是她的父母在外地遭了洪灾,尸骨无存,然后便是这回。
可“云松斋”这个名字忽然在沈晗霜的脑海中闪过,让她的心不由得重重地跳了两下。
明芷云。
沈缘松。
这是外祖母和爷爷的名字。
沈晗霜儿时学认字时曾问过家里每个人和他们所住院子的名字。
她记得,母亲曾说,外祖母住的院子所取的“云松斋”这个名字是外祖母还是闺阁女儿时便有的了。
某个猜测一旦起了头,便很难立即停下。
沈晗霜又想到,外祖母当年将入赘来明家却养了外室的夫君赶出明府后,便独自抚养了舅舅和母亲长大。爷爷早年丧妻后也不曾再续娶。
爷爷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明家,这次来洛阳,真的是因为他曾答应过沈晗霜,会来为外祖母祝寿,会同沈晗霜一起去她父母的衣冠冢前看看吗?
沈晗霜忽而意识到,爷爷来洛阳之前,外祖母“重病”的消息已经从行宫传了出去。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外祖母是在装病。
莫非,这才是爷爷赶来洛阳的原因?
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两位长辈,沈晗霜忍不住想道,或许早在还没有孩子,还没有成为长辈之前,年少的他们之间曾有过一些共同的经历。
只是时过境迁,他们早已走入了新的故事,分别在各自的家庭中成为了丈夫与妻子,父亲与母亲,又成了祖父和祖母。
正与明姝雪说笑的明老夫人无意中对上了沈晗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顿了顿,随即笑着问:“晗霜,今日刚得了这些酒,允我尝一点?”
沈晗霜敛回心神,不再去猜测长辈们的往事,眉眼带笑地回道:“只能尝一口,不能贪杯。”
明老夫人从善如流道:“好,就一口,然后把这些酒都存你那里去,免得我忍不住偷喝,酒坛子很快就得空了。()”
沈相蹙了蹙眉,温声道:若是这么多都喝完了,那不是偷喝,是豪饮。()”
“你这人怎么唠唠叨叨的,是不是又得说这不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不能再胡来了?”
院子里这些由女儿和女婿酿的酒眼看着要被分走一半,明老夫人本就不乐意,见沈相还唠叨,她忍不住和沈晗霜说道:“他年轻的时候,每次喝不过我时都会拿‘酒多伤身’这四个字来挽尊。”
沈晗霜顺着外祖母的话往下说:“爷爷自然比不上您的海量。但您现在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酒饮多了的确伤身。”
闻言,一旁的沈相神色微顿,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自己的酒量早已经没那么差了,却也想起,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
比起她说的那个时候,他的酒量的确好了许多。可他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杯酒下肚便会脸红得厉害,问什么便说什么的少年了。
明老夫人被沈晗霜和明姝雪哄得开怀,便也不跟沈相计较那一半的酒了。她让府里的人将那些酒坛都打理干净后装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