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在洛阳再待几日后便得回长安了,正好让他自己把这些酒带走,也省得明家再派人送去长安一趟。
几人挖了一早上的酒,这才用清水将手洗净。
明老夫人心里虽记挂着要尝女儿和女婿亲手酿的酒,但她也没有忘记另一件事。
她带着沈晗霜回到屋内,将她和姐妹们已经筛选过后的那些画像递给沈晗霜,语气和蔼道:“这些画像上的男子都是外地人,离洛阳不算近,但若有你觉得好的,便去认识一下。”
“若有心动的,也不用你远嫁,我们可以让他入赘明家。”
与沈晗霜的猜测差不多,她接过画像,答应下来。
明老夫人看着她温婉的面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沈晗霜顿了顿:“您是指?”
“我和你爷爷。”
沈晗霜轻轻摇了摇头,如实道:“只是有了一点猜测。”
“是不是和我这院子的名字有关?”明老夫人又问。
沈晗霜颔了颔首。
明老夫人慨叹道:“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很少有人会想起我和他的名字了。”
在外时,他是大权在握的沈相,她是受人敬重的明家老夫人。而在家里时,他们也是家中辈分最高的人。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唤过他们的名字了。
若非方才在院子里看见沈晗霜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眼恍然,明老夫人也几乎快要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何会将这个院子命名为“云松斋”了。
“我和你爷爷年少相识,那时他在洛阳的一处书院读书。我们只差一点便会结为夫妻。”明老夫人缓缓与沈晗霜说起往事。
“但差的那一点实在无法被抹去。”
“他立
()志要入朝做官,为国为民,而我只对经商感兴趣,不想被拘在长安做官夫人。所以在他参加科举的那一年,我们选择了各自想走的路,分开了。”
沈晗霜安静地听着。
爷爷和外祖母都不是会为了一份感情而舍弃自我的性子,他们当初的分开,其实应是必然。
明老夫人眉目平和道:“自那以后我们便互不打扰。他回了长安,我留在洛阳,几年后我们各自嫁娶,再后来我休夫,他丧妻。我们一直都再无联系,也没有再见过对方。”
“再听到他的名字,是那天你的母亲回家来同我说,她心悦的男子是朝中官员沈缘松的儿子。”
明老夫人忽然笑了笑,同沈晗霜说道:“两家议亲时,我一看见他便想到,原来当年那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做了父亲后是这个模样,端的是沉稳正经,看着还挺唬人。”
思及那个场景,沈晗霜也不由得笑了。
“当年逼着他与我比拼酒量打赌时,谁都没想到,我和他会结为儿女亲家,还会在多年后同时失去自己的孩子。”
提起自己早逝的女儿,明老夫人的声音变得低了许多。
沈晗霜轻声道:“外祖母……”
明老夫人握住沈晗霜的手,宽慰她道:“无事,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都不曾后悔过当年分开的决定。而且我和他如今都一把年纪,也早已不会再去想多年前的那些事了。若非被你猜出来,我自己都快忘记这些了。”
他们之间虽有遗憾,却都不后悔。所以知道儿女两情相悦时,他们都默契地瞒下了当年的事情,只当是寻常亲家。
“情爱早已不是我们会考虑的事,而你们,才是正当年。”
“不要多想,”明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沈晗霜的手背,“也不要被我们这些往事影响。”
若沈晗霜没有猜到,明老夫人应不会再与任何人说起这些事情。但明老夫人知道沈晗霜心思细腻,既然沈晗霜已经猜出了一些苗头,若不让她知道得更清楚些,她反而会一直挂心着。
“好。”沈晗霜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