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梦了,周川想。
闹钟关上了,周川的呼吸渐渐从沉重变得绵长。
周川吊了三瓶水身上的温度才降下来,中途护士来看他,说这瓶打完就可以回家观察了,还说要多喝水,今天不能再洗澡了。
邱山点点头,他包里就有一只保温杯,里面装着满满的热水,现在喝温度应该正正好。
邱山侧头看了一眼歪在他肩膀上的人,又摸了摸周川的脸。
周川今早洗了个澡,没怎么收拾就来医院了,现在下頜骨泛了一层浅浅的青。
邱山往那里轻轻地刮,被冒头的胡茬刺着手指。
周川微微一动,邱山立刻把手收回,再看过去的时候,周川已经醒了。
说是醒了,但没完全醒,至少睁眼的前两分钟周川的眼睛里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做梦,而是真的靠在邱山身上,他几乎是立刻坐起身和邱山保持起距离来。
「……你怎么在这?」
周川嗓子干,高烧烧的,说话时声音很沙哑,也因此显得有些凶。
他似乎忘记了邱山不能说话,总是下意识的向他提得不到回答的问题。
邱山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周川,周川视线往下一落,並没有伸手去接。
於是邱山把杯盖拧开,热水冒着热气,他很想让周川喝口水润润喉咙,但是他说不出来。这是一种很挫败的感觉,邱山微皱着眉,比过去几年的任何一个时刻还要觉得恼怒。
「不用了。」周川身上的热汗干了又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觉得冷,他打了个寒噤,抬头看了眼快滴完的吊瓶,按下了呼叫铃。
邱山还保持着递水的姿势,表情凝滯中还带着尷尬。
护士来得很快,给周川把针头拔了,让他先回去,明天再来吊两瓶水。
周川的手背上贴着胶布止血,他用手按着,不发一言起身离开,邱山赶紧把保温杯收起来追上去。
周川病中体力不支,没走几步就累了,身体疲软,也迈不动腿。
邱山跟上去,大着胆子扶住他的手臂。
周川不耐烦地发出「嘖」的一声,把自己的胳膊抽走了。
邱山手心皆是一空,周川拒绝的態度太明显,如果他识相点就应该立刻离开,可邱山只是盯着空荡荡的手心看了一眼,然后咬了咬牙,再次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