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没反应过来。
她说:“我想去公园。你还记得吗?开了很多辛夷花的地方。”
他忽然屏住呼吸。好几秒钟,他才轻轻地吐出那一口气,轻得过分,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那,”他语气小心翼翼,似乎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那后天我带你去,好吗?”
商挽琴伸出筷子,准确地挟住了那颗她觊觎多时的花生米。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花生米原本寻常,是你的选择让这一粒花生米变得特殊——好吧,这是她瞎说的。
将花生米送进口中,“咔嚓”咬碎,务必记得动作果决乃至凶狠,才能叫这颗可恶的花生米一击毙命。
“好!”商挽琴庄严地回答。
他又怔了片刻,慢慢笑出来,又不想太明显,就低下头去,笑了很久,直到又有人叫他。
*
李凭风坐在飞机上,疲惫地看着窗外。
飞了很久。过去十来个小时,回来又十来个小时,匆匆不停,就算是私人飞机也让人觉得难以忍受。但这点难受远远不如心理咨询的难受,他当时简直要发狂,想随便拿起什么东西把那个号称全球顶尖的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砸个稀碎。
他忍住了。他当然能忍住,不然太难看了,何况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那个心理医生确实不错,无论他说什么,她的神态都没怎么变化,仿佛他讲述的东西都不值一提。他尽量坚持了下来,只在最后对方给出结论时,他才差点又一次失控。
那个医生告诉他,她解决不了他的问题,因为心理学从来不是帮助一个人去控制另一个人的学科。
他简直是狂怒地质问,怎么可能解决不了,他只是要女友回心转意,又不是违法犯罪!心理学不是有办法吗,像那个什么……煤气灯效应?
心理医生表示,他描述的东西就是违法犯罪。
“而且,我恐怕我必须提示一点,爱是两个人的意愿。”
言下之意,一厢情愿没用。
他忍了又忍,最后露出一个假笑,问医生那她到底能提供什么回答,才不至于太配不上她那高于行业平均十多倍的时薪。
医生只给了他一个建议:
——除了真诚,别无他法。
医生建议他告诉女友所有的事,事无巨细,核心只有一个,就是真诚。
他假笑着道谢,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然后上车,上飞机,起飞。
现在他快到了。终于快到了。这就意味着,他必须做出决定,到底要不要遵守那个医生的建议。
——真诚。
他支着头,翘着腿,又烦躁地换了一边。
——真诚。
就不能花钱解决吗?好吧,他知道不能,他尝试过了。
——真诚。
终于,在飞机轰鸣着落地时,他下定了决心。
“行,我会试试看。”
他一口喝光了水晶杯里琥珀色的酒液,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下飞机,将冗余的工作留给沉默的雇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