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人有些诧异的看着我,说娘娘,您是九皇子的母亲,也是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的妃嫔,怎么能容忍审氏在您面前这样无礼呢?”
周若冰说起此事,笑意盈盈,较之当初的稚嫩,眼底神色更添从容:“我知道她没有挑唆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好奇,就像当年我询问您一样——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真是又年轻又傻气啊!”
皇后年近六旬,鬓边已经掺了几缕银丝,眼角的皱纹也多了,只是神态平和如昔,闻言笑道:“再不明白,经历几回也就懂了,更何况你本来就是灵透人。”
外边宫人瞧着时漏,小心翼翼的来报:“皇后娘娘,时辰差不多了。”
皇后遂站起身来:“走吧。”
这日乃是皇帝整六十岁的生辰,真正的大日子,太常早在年初便开始筹备,非得要办得热闹盛大不可,而宫内太子妃也为此操劳不已,甚至于连小儿子都无暇看顾,送到了皇后处请她代为照顾。
周若冰看着面前的稚嫩小儿,神色有些缅怀:“日子可真是不经过,总觉得小九好像也才这么大,一眨眼,马上就能娶妻了……”
提到九皇子,又难免想起八皇子来:“我听说陛下为八皇子选妃,声势极为浩大,不逊色于当初立太子妃呢。”
皇后神色如旧:“八皇子是李夫人唯一的孩子,打小就失去了母亲,陛下偏疼他一些,也是有的。”
并不说别的。
倒是周若冰微微皱起眉头:“这两年,李广利可是风头正劲啊……”
年前南越丞相吕嘉拒绝内附,杀死汉室派去的使臣——其中就包括了“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的终军,又杀死南越王和南越王太后,扶持生母为越人的前越王长子上位。
消息传到长安,皇帝大为震怒,以李广利为主帅,兴师讨伐。
南越从来都不算是什么硬柿子,大军压阵,岂有战败之理?
而李广利携平定南越之功,一举封侯,号为海西,食邑竟有八千户之多!
如此重赐浓恩,实在令人侧目,更不必说近年来皇帝更是格外的偏爱八皇子,恩遇竟几乎可以同皇太子比肩,就更加使人深思了。
对于朝堂上的事情,皇后从来不置一词。
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态度。
我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是一个合格的皇后,我把我该做的都做到了,如果刘据你被人拉下来,那说明你是废物。
不要怪我,你应得的。
现下听周若冰不无担忧的提起海西侯,也不过一笑置之。
……
皇后与周若冰一道往建章宫去的时候,皇帝正同八皇子面对面坐着斗蟋蟀,比八皇子略小一些的九皇子跪坐在另一边,温和的同底下年幼的弟妹说着什么。
要论相貌,八皇子大抵是诸皇子之中最为出众的一个。
他很像他的母亲,那位倾国倾城、死后甚至被下令以皇后之礼下葬的李夫人。
又因为皇帝一贯的宠爱,性格也有些跋扈。
宫人们送了岭南快马加鞭运输到长安的荔枝过来,他顺手接过,先是毕恭毕敬的献给皇帝,见后者摇头之后,便旁若无人的将盘子搁在案上,独自享用起来,浑然不顾旁边的兄长弟妹,乃至于子侄们。
其余人知道他性格如此,并不做声。
倒是已经开始步入老年的皇帝笑呵呵的抚着胡须,招手叫了皇长孙过来:“进儿。”
刘进虽为皇孙,可实际上其实只比八皇子小两岁而已,毕竟只看年龄的话,他的父亲和八叔已经可以算是两代人了。
他走上前去,行礼道:“祖父。”
皇帝示意他去拿盘子里的荔枝:“你这孩子,别傻站着啊。”
荔枝的果子原本就大,盘子里总共也不过十来个罢了。
刘进应了声,打眼瞧了瞧数目,留给八皇子几个,剩下的全都分给了殿中的皇叔们。
皇帝奇道:“怎么不给你的弟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