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欠身道:“上敬尊长,下恤弟妹,伦常有序,岂能颠倒?”
皇帝又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八叔分到那么多,别的叔叔却只能分到一个?”
刘进道:“分给八叔那么多,并不只是纯粹的分给八叔,而是分给祖父疼爱的儿子,那不是在向八叔表示恭敬,而是在向您尽孝啊,孙儿侍奉祖父,再如何恭敬也是不够的。”
八皇子那纤长美丽的手指还捏着一枚剥了皮的荔枝,这会儿便觉得有些烫手了。
短暂的窘迫之后,他有些恼怒的微笑起来:“进儿一如既往的很会说话。”
刘进礼貌的笑了笑:“多谢皇叔夸赞。”
皇帝很慈爱的看着这个长孙,好像没有听出八皇子话里的讥讽似的,颔首道:“不错,进儿恭谨有礼,这一点很像他父亲。”
八皇子跟刘进几乎同时眉头一皱。
而刘彻就是在这时候打外边儿进来的。
他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同弟弟们颔首致意之后,瞟一眼空了的盘子,便开始大声指责别人:“少府是怎么办事的?!岭南那边儿也不得力!送荔枝来的也是蠢货,存心想搅弄生事吗?!”
皇帝揉了揉耳朵,叹息道:“你吵得我头疼。”
八皇子赶忙靠上前去,用从太医处学到的手法极为体贴的替他按摩肩颈:“父皇,有没有好一些?”
又笑着揶揄道:“大哥这可就不如进儿懂事了。”把方才刘进分荔枝时说的话讲了。
刘彻理所当然道:“他是皇长孙,又是储君之子,就该如此行事,才能服众。”
八皇子脸上笑容遁去,流露出几分委屈:“大哥这话,就是在说弟弟之前不懂事了。”
刘彻上下打量他一眼,无所谓道:“你不懂事也没关系啊,毕竟你既不是储君,也不是储君之子,何必顾全大局?”
说完,又极亲切的埋怨道:“老八,你这个人就是想得太多,怎么舒服怎么活就得了!”
八皇子:“……”
他宁肯跟绵里藏针的大外甥说话,也不乐意听这个大哥逼逼。
前者好歹还懂得含蓄隽永这四个字的意思,知道顾全情面,而他大哥呢,那是二话不说,上来就左右开弓大嘴巴子狠抽啊!
高祖皇帝虽然是个无赖流氓,但这会儿刘氏都做过几代天子了,谁不知道搞个雅正端方的假面戴着啊,偏他这么混不吝!
父皇倒是没少骂他,气急了就叫他滚出去,就差没棍棒加身了,偏这都改不了他的性子。
不过今日在宴席上,可是有乐子瞧了。
想到此处,八皇子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快意。
刘彻没注意到八皇子那短暂的神色变化,但是空间里的笋人们注意到了:“嘿,这小子心里边儿打什么主意呢?一看就没憋好屁!”
刘彻礼貌的微笑着,从八皇子袖子里摸了个荔枝来吃:“无所谓,我会发疯。”
八皇子:“……”
八皇子愤怒的盯着那只在自己衣袖里进进出出的手。
时年十三岁的刘进也不由得扶额,心生羞赧。
他带着几分制止的意味,小声叫了句:“父亲!”
刘彻茫然又无辜的看着自己这个向来敏慧的儿子,然后又一次把手伸进了八皇子的衣袖里。
摸出来一个荔枝。
慈爱的摸摸儿子的头,递了过去:“来,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