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封却一把拎起西装外套边走边穿。
薛睿愣住,提醒纪封:“老板,不是十五分钟后出发嘛?”所以你现在就往外走是怎么个情况啊?
“现在就走。”纪封走进电梯,系上西装扣子,两手抄进裤子口袋里,对赶上来的薛睿一抬下巴,“刷卡。去一楼大堂。”
“啊?”薛睿疑惑了一声。
“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纪封面无表情地说。
许蜜语抬头间就是一愣。
电梯里正站着纪封和薛睿。纪封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副冷淡闲适的样子。
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好心客人还在帮她向纪封说话:“她有急事要去大堂处理,想搭乘一下我们的专用电梯。”
许蜜语忐忑地看着纪封,怕从他眼睛里或者脸上,又看到那种叫人无地自容的嘲讽或者嫌弃。
但叫她意外的是,纪封这次看向她时,竟没有那些让她想挖个地洞躲起来不要被他见到的表情。他只是有点不耐烦地催了一下:“不是有急事吗?还不进来,要站在门口发愣到什么时候?”
许蜜语赶紧迈进电梯里,局促间不知怎么就向纪封鞠了个深躬。
直起腰身的过程中,她好像听到哧的一声轻笑。
就好像在笑她这举动傻乎乎似的。
可抬起头时,却看到纪封脸上毫无表情。这让她觉得自己刚刚耳朵里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电梯很快直抵一层。
电梯门一开,许蜜语就听到从大堂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叫嚷声音。
她的心往下重重一沉。
走出电梯时她看到了大堂里事发点的全貌——焦秀梅坐在大堂中间的地上,拍着大腿地哭惨又哭穷,顺带着咒骂一手养大的女儿白眼狼不肯给她养老。
许蜜语看着焦秀梅,看着围在焦秀梅身边看热闹的一圈人,想着在她身后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几个人,他们也看到了前面的这幕景象。她脸上腾地着起了火。
她又气恼又羞惭,好像人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丢脸过。
许蜜语一出现,焦秀梅撒泼的功力直接又递进了一级。
许蜜语在很多目光注视下,上前去拉焦秀梅,想把她赶紧拉走,尽量减少丢脸程度。
可是焦秀梅不如她愿。焦秀梅反而一把搭住她手腕,紧紧握住,指着她就像对围观的人展览着什么物件一样,苦口婆心地哭诉:“就是她!我生下的白眼狼,我把她从小养到大,不短吃不短穿的,还把她供上了大学!家里四个孩子,就她一个人是正正经经的大学生,我得多不容易啊我!现在她翅膀硬了,赚到钱了,就不管家里老娘了!你们大家都给评评理啊!”
许蜜语能感受到周围人看戏似的看向自己。
她知道焦秀梅煽情的假话误导了大家。放在以前她就由着焦秀梅去胡说了,她不会争辩什么。但现在她的想法和信念都已经变了,她不想自己的人生再这样被焦秀梅颠倒黑白。
她深吸口气,字字有声地反驳焦秀梅胡搅蛮缠的话:“事实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根本没你说的那么伟大!恰恰相反,大学明明是我自己坚持要上的,学费也是我自己想办法申请的助学贷款,生活费更是靠我自己勤工俭学做兼职一点点挣的。要不是听说大学生毕业后赚的多,上学期间也不用你来给我掏学费和生活费,这个大学我根本就读不下来,我早就被你拉去打工或者嫁人换彩礼了!可现在这些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成是你辛辛苦苦供我读书了?”
焦秀梅被反驳得愣在那。她像不认识许蜜语了一样,因为这个老三变得和以前实在不一样。以前只有她骂她的份,她就算不情愿也不会真的反抗。她这个当妈的早就把三个女儿的性格塑造得可以任由她手拿把掐。
许蜜语看着焦秀梅,曾经对亲情的渴求已经在她心里彻底干涸,她现在只想赶紧让这出闹剧收场。她发狠地拉起焦秀梅想把人拖出酒店去。
可焦秀梅回过神来,奋力挣扎。显然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她得让自己这个白眼狼女儿接受更多外界的审判,她得彻底地锉掉她不知从何时生起的锐气,狠狠打压掉她不知受谁怂恿而萌生出的叛逆心思,她要让她深刻认识到她自己的错误,从此再也不敢反抗、再也不敢和她的母亲作对。
这边的两个人僵持不下,那边响起了脚步匆匆。皮鞋硬底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啪嗒啪嗒地走近。
随后是断喝一声:“闹什么?有完没完?这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