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十分顺利,午餐也丰盛,还分了男女。
曾家虽然自己也是才翻身,可曾家两位妇人都是在大宅里长大,都是教别人规矩的人。
从奴仆家到举人之家,迅速地就撑起来了。
张家没有车,车是街上雇的,待到了说好的时刻,便来接。林嘉夫妇便起身告辞了。
回去路上,张安兴奋不已,说:“你猜我见到了谁?”
林嘉微怔,隐约猜到,又觉得不该,问:“谁?”
张安兴高采烈地道:“凌家那位探花郎!”
林嘉此时的感觉和季白相仿。季白若知道,恐怕要掬一把泪。
实是凌昭不该光明正大地出现,这内里隐而不宣的东西,只能藏在几个人的心口里。
林嘉只能道:“哦,九公子。”
张安问:“嘉嘉,你认识凌翰林的?你跟他熟不熟?”
张安问这话,完全没觉得有问题。因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譬如他跟王姑娘就很熟。
王姑娘成日里也风风火火地,也有许多熟人,并不限于妇人。
但别的事不该撒谎,唯这个事林嘉必须撒谎。
她道:“公子们都在外院,我在内院,日常见不到的。”
张安遗憾:“大户人家规矩真大。”
他道:“你可知道我今天交了什么好运。凌翰林考教了我一番,觉得我还行,说荐我去凌氏族学里念书。哎,也没说定细处翰林就回去了,我这心里百爪挠心的。你说,他不会是随便说说就算了吧?那我这边塾里,要不要去退塾?”
一时患得患失起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凌昭出现,是想给张安一个被提携的机会。
林嘉舒了口气,道:“凌九郎是做官的人,说的话一言九鼎的。他既这样说了,便一定能办到。你只管等消息便是了。”
林嘉说得笃定,给张安添了几分信心。
他又问起林嘉凌府里诸人的生活,十分感兴趣,想窥一窥大户人家的生活。
林嘉捡着三夫人、四夫人的排场说了说,无非是出门身后跟了多少仆妇,一房的院子便大过了外面的一户人家。姑娘公子还不跟着一起住,还单独另有院子。
夏日里屋角堆着冰盆。
冬日里赏雪吃烤鱼,多少下人在那里忙碌。凿冰的凿冰,捞鱼的捞鱼,烧炭的烧炭。
主人家抱着手炉,裹着羽纱面大翻毛的鹤氅或者斗篷,又雅又暖地赏着雪等着就行。
张安听得津津有味,十分向往羡慕。
又问:“你住在哪里呢?你住的地方什么样子?”
林嘉道:“因带着我,我姨母被安排到一个比较偏的院子去。那个院子是后罩房改的,很窄。隔壁的院子住着的也是来投靠的人家,是一家孤儿寡母。”
“再隔一间院子是婆媳三人,家里男人坏了事,听说是凌家将女眷赎买了出来,因带着亲戚关系,所以给养老。她们几不怎么出门,连我都看不见她们。”
“我们住的地方很静,平时也少有下人路过,白日里也听不到什么声音。隔壁院子说话大点声,都能听得见。”
一下子跟刚才的富丽堂皇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了。张安有些失望,又觉得林嘉可怜,安慰她:“以后不会这样了,咱们家热热闹闹的。”有些虚荣,也有些温柔,都能看得明明白白。
林嘉笑了笑,“嗯”了一声。
又道:“我隔壁住的那位婶子,从前十分照顾我。她如今因儿子大了,不能再住下去,也搬出来了,就在凌府后巷。我想着要不明日里,你陪我去看看她?”
张安答应了。
林嘉道:“她亡夫是举人,女儿嫁给了凌氏族里一位族人,排起辈分,还是凌九郎叔伯一辈的。她的儿子小名唤作虎官儿,我看着长大的,也在族学里附学。他如今也是童生,以后你若去了,该当是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