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娓娓道来:“蒿里山作为连接人神鬼的通道,曾备受尊崇。凡人繁衍生息,与地府关系越来越紧密。地府承担的天地轮转之责随之加重,蒿里山的地位更加凸显。这一切,引起了天界注意。天界作为三界主事,在人间的香火渐渐被地府取代。为了重新掌控主权,神仙断了人神鬼交流的通道,并责令地府搬离蒿里山。蒿里山被雷霆手段强制废弃,同时蒿里山三个字,被天界从史书中,从凡人的记忆中,彻底抹除。我们地府自万物始,主人生命之长短,平衡阴阳,调和生死。却渐渐成为,凡人不能提及的避讳和晦气。”
无言判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遥远缥缈的蒿里山主峰,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地府不只是凡人的归属,死的归处,生的起始。更是天界辖属,受天界制约。”
他神情淡然,眼睛里暗藏涌动,“花酿,你明白吗?”
花酿不自主屏住呼吸,她来到地府这么久,今日似乎才初次触碰到地府的真实面貌。
快要揭开面纱,伸手却抓不住。
无言判官轻叹了口气:“那些孩子,是轮回道上的异数,可天界不允许任何异数存在。掩盖,流放,或是湮灭,如何选?”
花酿震动。
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攀枝错节,错综复杂。
被桎梏的地府,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地府,才是真正的地府吗?
花酿与无言判官和落山回到地府,当日遴选已经结束。
花酿恹恹地回到公子府,迎面遇见换上常服的樾白。
樾白见她神色萎顿,当她累了,“膳食备好了,去用些。”
花酿心里藏着事,不自觉脱口问道:“一起吗?”
樾白略带讶异,很快答应。
黄夕见樾白离开折返,奇道:“您不是要去休息吗?我就说,吃饱了才能睡得香。呀,花酿小姐回来了。”
花酿心不在焉点头回应。
黄夕瞅瞅樾白,望望花酿,心下了然:“明白明白。”
遂将所有侍候的侍女侍从招呼走,留下他们二人,围着大大的圆桌。
速度快到花酿连个“不用”的“不”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气氛尴尬,不知所措。
花酿又有些心虚,今日的心虚与昨日送香囊的心虚略有不同,说不清具体有何不同。
她挑着眼前的菜,决心先打破尴尬的氛围:“今日,还顺利吗?”
樾白看了他一眼,“你想问,云木?”
云木?花酿晕了,为何她想问云木。
见花酿不说话,樾白权当她默认,略带不快道:“没想到你来地府没多久,认了地府公子当师父不够,还结交天界仙君当朋友,可真有本事。”
什么跟什么?
初见时放荡不羁的地府君公子哪去了,为何今日他话里话外颇有怨念,贪嗔痴一类的俗人情感怎会与他有关?
花酿差点从他身上,看见凡间家里邻居小哥家二婶子的身影。
她夫君整天不着家,烟花柳巷地逛,十天半月回来一次,他二婶子也是如此这般讥讽他夫君的:有本事不回家,就永远别回来。
花酿做小伏低状,憨实一笑:“师父说笑了。”
她反应过来:“师父如何知道我与云木是朋友。”
樾白冷哼一声:“今日他当着众人的面,力赞你忠于职守,尽职尽责。有你,是地府之幸。”
听到夸赞花酿挺高兴:“我确实厉害。”
见樾白面色阴沉,花酿联想起云木身份,天君亲侄子,回过神来:“我与他只是普通朋友,比不上我与师父的情分。”
樾白的神色稍缓,他清了下嗓子:“空口白话谁不会说,不知是真是假。”
“真,比金子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