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愣了愣,笑道,“怎么的,咱们珠珠也被传言吓着了,只怕一个不留神大竺皇子要给你尚主?”
这话宣宁听了想笑,可朝晖被戳中心思,眼圈顿时红透。
宣宁捕捉到他话中的玄机,看了一眼朝晖,奇道,“哦?大竺皇子看中咱们十七娘了?”
官家点头,笑着说道,“前几日宫中起宴,你阿姐不过过来见了礼,大竺皇子的眼珠子都瞪掉了。朕本意今日让这些儿郎们再相看一番,定下来也好,可你阿姐好似不太情愿。”
朝晖当然不愿,她本就喜爱楚郢那样有才情有样貌的君子,可大竺皇子不仅长相怪异,就连官话都听不懂,才华更是无从说起。
福康公主有圣人主子撑腰,自然是不用担忧嫁给那些猴子。可薛昭仪人微言轻,在官家面前说不上话。朝晖只得自己过来求见,以期转机。鸿篓书远
可还没说上几句,宣宁就闯了进来,她只得止住了话头。
“阿姐为何不愿?”陆业也是、朝晖也是怎么一个二个都对亲事不满意呢,宣宁不太明白。
朝晖立即横了她一眼。
李意如低声对“她”说道,“咱们有预见,知昔年朝晖远嫁突厥的惨淡,可朝晖并不知晓啊,她既贵为魏公主,怎能嫁一个无知又丑陋的异族,她自然是不愿的。”
宣宁恍然,想起大竺皇子的画像,忙点了点头,“不错!”
话语间,姚海的声音在外边响起,原是此次围猎的供奉官循例奉见。
“让他进来吧!”
帐帘一掀开,少监带着个著深青官袍的男子走了进来。官家有正事,不甚在意地冲两位公主挥了挥手,说道,“朝晖的事儿容后再议,你们先下去吧。”
朝晖知这回走了就再无机会,她立即俯身在地,忍不住哀声道,“阿耶,儿已有了心上人了,实不能嫁给大竺皇子。”
“啊!你有心上人了?”宣宁吃了一惊,难道朝晖还对楚郢念念不忘?她忙问道,“是谁呀?”
不止宣宁吃惊,就连朝晖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实在找不到别的说辞了,她从来克己守礼,甚少接触外男,只想起薛昭仪家中有个岁数与自己相仿的表哥,这话就脱口而出。
可她很快又想到,年前这个表哥似乎定亲了,她记不清楚了,一时张口结舌。
官家眉头渐渐皱起,朝晖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八成是为逃避责任而欺君,实在有失了魏公主的气度。
“朝晖?”官家沉沉的嗓音含着些许怒火,朝晖心里一抖,下意识抬眸去看,不期然与旁边一道目光相撞,她霎时脸色惨白,慌忙地移开了眼睛。
那深青官袍的供奉官不是别人,正是三月初一那日她纵奴仆在寒山寺打伤的那个学子曾恪。她本是忘了他的模样,后来宣宁给他出头,几人对薄公堂,她又见他一回,才留下印象。
“曾三郎?怎么是你啊?”宣宁也看见了曾恪,打量着他身上崭新的九品官袍,奇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曾恪春闱中举后,按例在吏部考核了身言书制,等待敕令。八月,长安令就淄川王一案中徇私枉法,连带着他的下属:长安县丞、县尉、主薄等皆落网下马。
空出这许多位置来,曾恪身为预备进士被提为九品长安县丞,司文书、典史、府库、供奉等相关事务。
九华山在长安县管辖范围,他自然就在这里了。
“怎么?你们认识?”
曾恪笑了笑,重新向宣宁行礼,回道,“官家明鉴,昔日臣曾跌伤腿骨,重病难治,幸得宣宁殿下相救才保全性命。皇恩浩荡,臣当时刻谨记,涌泉相报。”
官家听见“腿骨”已知晓宣宁为何帮他了,他揉了揉宣宁的发团,笑道,“不错,咱们宣宁是很有侠者风范,好了,朕还有事,你们先下去吧。”
朝晖这才松了一口气,与宣宁答了一声“是”,垂首匆忙退出了王帐。
长靴上的赤霞珠闪过儿郎垂首的余光,曾恪回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
天清气朗,万里无云,今儿确是骑马游乐的好日子。
宣宁得了李意如的嘱咐,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官家后头,虽官家身旁都是熟面孔,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时辰到了。九华山上尘烟四起,丛林惊鸟嘶声不绝,得得儿声由远及近,几骑黑色骏马从薄雾金光处穿行出来。
为首一人身长甚伟,胡须满面,头上扎着红色布巾,一条长辫绕在颈间,一瞧就知是西边的番子,听身旁的通事郎所言,此乃吐蕃五皇子於哈契。
昔年吐蕃内乱,他就是第一个被伊川斩首的。李意如瘪了瘪嘴巴,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个“随从”。宏娄梳元